從天堂到十里紅妝館
來源:作者:方鴻惟時間:2012-05-29熱度:0次
我是帶著懷才不遇的心情對全縣地質災害點做調查的。卻沒想到在第一天,就幸會了天堂。
“街口進街源,只見青山不見田?!闭{查的第一站就從山環(huán)水水抱山的街口開始。順著街源的天堂轉到深渡的紅妝館,從東到西,由南至北,兩個月時間,我以新安江為中心軸,在歙縣大地上走了一個圈。從油菜花黃到三潭枇杷黃,從春到夏,季節(jié)的輪換帶來的不單單是作物的成熟和收獲,還有我包里那一疊厚厚的調查資料和心里滿滿盛載的感想。
天堂,這個讓人極富遐想的地方,并不是傳說中虛無縹緲的天堂,而只是一個小小的村落。這個小小的村落,無聲無息地坐落在海拔七百多米的高山上,在藍天和群山之間,靜靜地佇立了數百年。初會天堂,緣于這個令人驚奇的地名。事實上,天堂,并不是我此行的第一個實地踏勘處,但這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地名卻讓我改變了原來的計劃。我期待著能夠在天堂里收獲一些東西,于是優(yōu)先選擇了去天堂做野外調查。
天堂很高,翻山越嶺頗不容易,但一路上數不清的“夢”(當地方言的音譯,一種生長在徽州境內的可以食用的野果,形似野草莓。),卻讓人恍惚又回到了童年。一路采摘著,一路品嘗著,一路歡笑著,到天堂的路也就不覺得有多遙遠了。
到得天堂,幾十戶住家,分住在山頭的各個角落,天堂人很質樸,見我們到來,都熱情地向我們打著招呼,倒茶、讓座,還拿出農家自制的各種小點心,那種特殊的味道著實讓我們大快朵頤了一番。
天堂還有一種樹,似梧桐青玉壁立,葉子形狀很奇怪,葉片寬大,像極了一對合抱著的戀人,卻怪異地在人間四月的季節(jié)里落葉。詢問了當地鄉(xiāng)親,都說不出這樹的名頭。于是自作聰明的給這樹取了個名:天堂樹。很虔誠地從樹上摘了一片葉子,并在葉子上附了一首小詩,夾在隨身攜帶的日記本里:
天堂樹的葉子 /輕輕地/飄落/烙進了 朝拜者的/ 心靈……
從來不會寫詩,也已經記不清后面還寫了什么酸文字。但是,輕輕飄落的天堂樹的葉子,卻給了我一份無盡的遐想:天堂里飄落的葉子,難道也在留戀著人世間的紛繁嘈雜?
除了天堂樹,天堂村還有一個27歲的村支書,交談之后始得知,小伙子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學本科畢業(yè)生,這讓我感到莫名的興奮。于是在調查工作結束之后,沒有拒絕村支書留飯的盛情邀請,攀談之下,越發(fā)感到話語投機。小伙子雖處在高山之上,卻沒有和社會脫鉤,說起以后的經濟發(fā)展道路,小伙子信心滿滿:有人說我傻,說我大學畢業(yè)不在城市發(fā)展卻回到這么窮的山里創(chuàng)業(yè),真是傻透了!其實他們不知道,這山里的一切,包括我們喝的水,都是天堂的寶貝,都是我們發(fā)財致富的寶??!你信不信,我敢與天爭光輝!看吧,不出幾年,這里的天堂,一定會變成人間真正的天堂!
我讀懂了“燕雀安知鴻鵠之志”的夢想,于是在情投意合中,酒也就逢上了知己,變得千杯少了!
心情豁然開朗,那些原有的微不足道的不快,也就如天堂里的天堂樹葉一樣,輕輕地飄落了。于是在微醺之中繼續(xù)趕路,喝著天堂水,站在天堂的高處,衣袂隨風,飄飄然地似乎真的成了活神仙!
此后的日子,每天在歙縣的各個地質災害點之間來回穿梭,歙縣真大啊!
新溪口江上的漁舟晚唱,昌溪老街次第閃爍的點點燈火,壯觀靜默的昱嶺關,婉轉回旋的長陔嶺,高聳入云的箬嶺古道……人黑了,胡子長了,頭發(fā)變茅草了,終于到了深渡的紅妝館。
十里紅妝館,徽州女人花。歙縣真小??!
紅妝館靜靜地依偎在新安江山水畫廊的懷抱里,里面有全國獨一無二的最大轎子:傳說此轎子是朱元璋在徽州遇元兵的追殺,幸被一徽州女子所救,后朱元璋南面稱帝,為報救命之恩,欲納徽州女子為妃。深知為官之道的徽州知府為表對新主的忠心,于是立即趕制了這乘極具奢華的的轎子,欲接女子進京伺候皇帝。然女子已經嫁為人婦,女子舍不得拋棄新婚燕爾的夫君獨自去宮廷里享受榮華富貴,卻又深知皇命不可違,于是在悲喜交織中毅然選擇懸梁自盡!留下了這乘沒有新娘子坐過的轎子,在紅妝館里悠悠地訴說著古老的愛情……
始于天堂,終于紅妝館,給我的這次地災調查行畫下了一道完美的弧線。激動著天堂的激情飛揚,見證著紅妝館的懦弱悲壯。在命運面前,一個選擇奮起力爭,讓那滿山遍野的“夢”想之花怒意綻放,那在四月里輕輕飄落的天堂葉子,豈不是“不待揚鞭自奮蹄”的真實寫照?一個選擇了消極避讓,用徽州女人將愛情籠絡在馬頭墻里的方式,將悲憤塵封在紅妝館。獨留下十里紅妝館的悲情傳說,在導游背書般平淡無奇的聲音里咂巴著……
從天堂到紅妝館,從現實到虛幻。變換的是年代,不變的是徽州人那份深深的情懷。
(編輯:作家網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