廟會上,每當(dāng)看見那些伸手要錢的乞丐,說實話,我總會向他們投去鄙夷不屑的一瞥。干點什么不好呀,偏偏跑出來,裝出一副可憐相,伸手要錢,也不嫌丟人現(xiàn)眼!
三月三,青龍山廟會上,人流如織,人們都想趁著這大好春光出去游覽一番,不時地會碰見幾個伸手要錢的乞丐,可憐巴巴的樣子,看見人就伸出一只破茶缸子,口中念念有詞:“行行好,給點錢吧?!迸錾闲哪c軟的,會塞過去一塊錢,出手大方一點兒的,遞過去十元錢。多數(shù)人似乎視而不見,還有人避之唯恐不及,選擇繞道而走,好像遇上鬼一樣。怕鬼偏偏撞上鬼,正巧,我的眼前,出現(xiàn)了一個衣衫不整胡子拉茬的老乞丐,身邊,竟然還有一只邋里邋遢的小灰狗。
我原本對這種人就沒有好感,既然碰上了,何不好好地捉弄這個老乞丐一下?我心生一計,掏出一個一元的硬幣,先朝空中扔了一下,用手接住,這才朝小灰狗晃了晃,然后就丟在它面前??磥硎橇?xí)以為常了,小灰狗想都沒想,朝我望了望一眼,好像是表示感激的意思,很快就低下頭,把那枚硬幣用舌頭舔起來,十分熟練地銜著,送到主人的破茶缸子里。我看著老乞丐朝我點點頭,低低地說一聲“謝謝”,面露得意之色,很快便匯入人流之中……
爬山累人,步步登高,步步用力,盡管我外套扎在腰上,身上還是汗津津的,嗓子眼里卻渴得要冒煙了。返回的路上,正好不遠處,就有賣水的小攤。我三步并作兩步,跑過去,要了一瓶礦泉水,問一聲“多少錢”?“一塊!”我剛要掏錢,卻發(fā)現(xiàn)身上的錢包不見了。我急的要命,摸變了全身,也沒找到一塊錢,只好舔舔嘴唇,失望地放下礦泉水,坐在一旁的石頭上,望著來來往往的人流發(fā)呆,自認(rèn)倒霉。唉,這可惡的竊賊!
“喂,老弟!”我正茫然四顧,胡思亂想,忽聽耳邊有人喊我。我扭頭一看,這不正是剛才那個胡子拉茬的老乞丐嗎?還有那只小灰狗正趴在老乞丐的腳下。
這種人怎么能跟我套近乎?我怎么能跟這種人接觸?我正向老乞丐投去鄙夷的一瞥,卻猛地發(fā)現(xiàn),那老乞丐手里捏著一枚一元的硬幣,朝我和藹地微微一笑,再朝賣水小攤晃了晃,意思我明白了,那是要我去買一瓶水,解解口渴啊。霎時間,我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潮濕起來。
“出門在外,誰沒個難處?喝點水,好趕路啊!”老乞丐含混地說著,邊說邊走了。
“老大爺,我……”看來,我的窘迫相,沒有逃過老乞丐的眼睛,我一下子哽咽了,想說什么,又說不出。想起平時自己的自命清高,或曰自命不凡,與眼前這個乞丐老人相比,老人分明就是一面鏡子,照出自己是何等地渺小,人品的高下,不是昭然若揭了嗎?而眼前這個乞丐老人,正像魯迅先生筆下的那個車夫,他那堅實的背影,簡直須仰視才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