疑霧初散（小說）
來源：作者：張旭升時間：2013-06-24熱度：0次
陳小剛從政法學院畢業(yè)后分配到市檢察院工作，任書記員。一周后，他隨反貪局的李坤局長去W局查一起貪污案。
33歲的李坤當反貪局長已有四年了，是陳小剛敬佩的一位年輕領導干部。他們到W局后，馬上就投入到了檢查帳薄的繁瑣緊張的工作中。
“李局長，這帳薄我看不懂?！标愋偤軐擂蔚卣f。
李坤看了一眼陳小剛說：“都一樣，我起初查貪污案件時什么也不懂，慢慢就會懂的?！闭f完，李坤接過陳小剛手中的帳薄，指著一頁發(fā)票說：“你看，這張發(fā)票的臺目是四川萬縣竹器公司的發(fā)票，票號為NO8943，但明顯有涂改的痕跡。所以像這張發(fā)票就要留心，詢問會計是怎么回事，然后再查經手人是誰。再比如有些進貨沒有進貨憑證，是用白頭條子代替的，就不符合財務制度，就得查清楚，為什么沒有進貨憑證?！?BR> 陳小剛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頭，小聲嘟嚕道：“這么麻煩?！?BR> 李坤拍了一下陳小剛的肩膀，“好好干，你會干得很好，大學生嘛！”
經過一天的緊張工作，案子已基本有了眉目，李坤打算加夜班。陳小剛說：“一天了，我累得眼前發(fā)黑，明天再查吧?！崩罾た粗鴽]精打采的陳小剛說：“好吧，明天8點準時到?！?BR> 其實陳小剛有個約會，晚上7時在中心廣場花園見面。女的叫李芳，在中級法院工作，也是政法學院畢業(yè)的，職務也是書記員。
7時整，陳小剛見到了李芳。李芳笑瞇瞇地朝陳小剛招了招手，喊道：“小剛！”
陳小剛忙迎了上去，說：“我來遲了！”
“不遲，我比你早到五分鐘。”
陳小剛無奈的搖頭，“真沒辦法，事事你都先我一步?！?BR> “本來就是嘛。現在不是有一個時髦的用語叫陰盛陽衰嘛”。李芳有意抖動了一下自己的裙子，得意的臉泛著興奮的紅潤。
“胡說，我不這樣認為。”陳小剛不服氣地說：“說這種話的人可能在事業(yè)上是強者，不一定在生活中是強者?！?BR> “你在說我？”李芳瞪了一眼陳小剛，“那好，我會看到你怎么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的！”
“你……哼！我有監(jiān)督權。”陳小剛擺出一副大男子的氣度，“我會規(guī)范你的行為?！?BR> “哼！我有審判權，駁回你的起訴、上訴、抗訴、申訴……”
“唉！何必這樣呢？張口閉口就是法律名詞，那像在談戀愛?！标愋傁茸尣搅恕?BR> “就是嘛，都是你先挑起內戰(zhàn)。”李芳大方地拉起陳小剛的手，“走吧，咱倆也該瀟灑地走一回了?！?BR> 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霓虹燈下的人群中了。
案件查處的很順利。原出納員何強利用職務之便，采取監(jiān)守自盜的方法，貪污公款一萬余元?？沙黾{員何強的交待出乎人的意料。
“有這回事，但錢我早已交還局里了?！?BR> “胡說！會計帳上根本就沒有這筆進帳?！标愋倸鈶嵉卣f：“老實交待，否則對你從重處罰。”
“天地良心?。″X是我拿了，后來被局里查出來了，局長李天成負責查的，錢我交給他了?！?BR> 李坤一聲不吭，陷入了沉思。因為他知道，李天成是自己的伯父，萬一被牽連進去就不好辦了。他盯住何強問：“你可要講實話，錢是怎么給李天成的？”
“錢是我在辦公室給李天成的，我害怕他不放過我，還多給了二千元呢?！?BR> “好了，別說了，我們會查清的?！崩罾ご虬l(fā)走何強，又問陳小剛：“小陳，你如何看待這個問題?！?BR> “我？”陳小剛撓了撓頭，“按我的意思應該問一問李天成，到底有沒有這一回事。何強的交待應該給予重視?！?BR> 李坤說：“好！我們辦事就得認真。案子雖然明了，但錢的去向也應該查清?！?BR> “對，應該查清，”陳小剛重復了一遍。
李坤對陳小剛說：“今天是星期六，我家里來了一位客人，你去見見，怎么樣？”
“我？我又不認識！陳小剛有點疑惑。”
“去了再說嘛?！崩罾ふf：“弄不好你還得感謝我呢！”
“那好，我也不推辭了，服從命令就是了?！?BR> 陳小剛跟隨李坤進了家門，一眼就看見了李芳，驚呼道：“你怎么在這”？
李芳道：“我咋不能來？告訴你，你的李局長是我的堂哥?！?BR>陳小剛用手摸著頭，“我……我沒想到，天地真小。”
李坤笑呵呵地說：“小陳，我早知道你和我堂妹在談戀愛。”
陳小剛難為情地叫了聲：“哥。”
李坤的妻子從廚房里出來，笑盈盈地對丈夫說：“小陳今天是第一次登咱家門，快出去買一瓶酒來。”
“對對，我就去?！崩罾ふ酒?，準備出門，被陳小剛攔住了。
“我去，今天的酒我買?！标愋傓D身就不見了身影。
酒買回來了，是瓶“崆峒”。菜上齊后，李坤招呼道：“小陳，來，咱倆劃拳?！?BR>陳小剛說：“我只會老虎杠子?！?BR>“行！隨你?！崩罾さ?。
……一瓶酒喝完了。李芳和陳小剛告辭出了門，在街上漫步游逛。李芳埋怨陳小剛，“你可真能喝，原來是個酒鬼?！?BR>“李局長也是酒鬼?！?BR>“去，少拿別人給你墊背，滑頭?！?BR>陳小剛只是笑笑。
李芳拽了拽陳小剛的袖子問：“哎！我堂哥怎么想起把我和你叫到他家，是不是有啥事沒有說出口？”
陳小剛說：“我也不清楚，我也納悶，他怎么知道我和你的關系，是你說的？”
“我沒說。鬧了半天你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?！崩罘既粲兴嫉卣f：“你們的案子查的怎么樣了？”
“基本查完了，就是有一個尾巴不好處理，牽扯到領導?！?BR>“領導！”李芳看著陳小剛：“領導怎么了？”
“現在很難說，出納員說他把貪污款退還給局長了，還外加二千元現金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?！?BR>李芳站住了，呆呆的，不知所措。
陳小剛已走出好遠，才發(fā)現李芳沒有跟上來，他喊：“李芳，快點?！?BR>李芳猛地驚了一下，看見陳小剛在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下向他招手。她快步趕了上去，攬住陳小剛的胳膊說：“剛才你的說是真的？”
“出納親口交待的，那還有假?！?BR>李芳回到家已經很晚，但她發(fā)現父親李天成還沒有睡，躺在沙發(fā)上看一本《無處躲藏》的反貪小說。
“爸，你還沒睡?！崩罘紗枴?BR>“剛看了一部電視劇，片名叫《正義之劍》，反映的是檢察官反貪的故事，情節(jié)緊張，扣人心弦，好極了?！?BR>“爸，市檢察院在查你們局的案子，你知道嗎？”
“知道，你堂哥和小陳就像《正義之劍》中的檢察官那樣，很神氣。
李芳安慰父親，“爸，他們也是工作嘛，你可要大力支持他們才是?！?BR>“那當然”。李天成催女兒道：“快去睡吧，挺大的一個人了，還讓人操心?！?BR>李芳沒去睡，和父親坐在一起。她小聲問父親，“爸，聽小陳說你們局出納員把貪污款退還給了你，還另加二千元現金？”
“對，有這回事。”李天成若無其事的答。
李芳緊張起來，“爸，你應該向他們講清楚?！迸畠和赣H，雙唇緊緊的抿著，顯的焦慮不安。
李天成解釋道：“怎么說呢？出納員把貪污款退還，另加二千元現金，這樣做是局務會上定的，理由是出納員貪污公款理應受到懲罰，所以讓他多交二千元。錢我沒有裝入自己的腰包，而是作為小金庫，招待上面來的領導?！?BR>李芳愈加緊張焦慮了?！鞍郑阒啦恢?，你的行為是在犯法?！?BR>“胡說！”李天成站起來了，沖著女兒叫道：“你們有種就把我抓起來?！?BR>“你……”李芳氣的氣喘吁吁。
李天成不想讓女兒為自己擔心，平靜地說：“我早就想把事情給李坤他們講清楚。出納員貪污的款是我們局的，我們局當然有權力支配這筆錢，反正錢沒有裝進個人腰包嘛?！?BR>李芳見父親仍堅持自己的態(tài)度，無可奈何道：“但愿如此！”轉身進自己的臥室。
第二天早上，李坤和陳小剛來到李天成的辦公室，李天成象似早有準備，直接了當地說：
“你們開始問吧，我打算全部如實托出。”
“好！起初我還有點顧慮，這樣好了，我這個當小輩的省去了許多麻煩?！崩罾ぷ潞筮f給李天成一支煙，問：“出納員是否在你家里給過你二千元現金？”
李天成馬上糾正道：“沒有，我敢用40年黨齡保證?！崩钐斐煽隙ǖ卣f：“二千元不是在我的家里，而是在辦公室。”
李坤又問：“那么貪污款和二千元現金是一次送給你的，還是分兩次送給你的？”
“一次，用報紙包著?！崩钐斐苫貞浾f：“出納員把錢交給我后，我對他說，你要吸取教訓?？丛谀闶浅醴?，就不向司法機關反映了，但黨內要給你處分……”
李坤打斷了李天成的話：“先別這樣說，處理人和事不是你們說了算，也不是我們說了算，而是法律說了算。”李坤見李天成滿臉的不高興，但也顧不得這些。又問道：“你們把貪污款和那二千元罰金怎么處理了？”
李天成垂下了頭，內疚地說：“我犯了嚴重的個人主義，因為經常有上級領導來檢查工作，開銷大，我就把那筆錢當作小金庫使用了?！?BR>“退！全部退?！崩罾ね蝗患哟罅松らT，幾乎是喊道：“你知道不知道，廣大人民群眾痛恨的就是你們這幫人多吃多占。多吃多占的是什么人？就是你們這種手里有權的人?！?BR>李天成一時無法接受李坤絕情的訓斥，反駁道：“我怎么了？一分錢沒裝進自己的腰包，多吃多占是社會普遍現象。你不要抓住我不放，有本事你查一查你們公檢法有沒有多吃多占的？還有你們上級以及上級的上級，他們那一次下來吃飯是自己掏腰包？你說，你把他們統(tǒng)統(tǒng)抓起來，當作腐敗分子鏟除掉，行嗎？”
李坤不言語了，占燃一支煙猛吸了幾口，激奮地說：“你的事和他們不一樣。你們多吃多占的是貪污款，其性質是嚴重的。必須全部退賠。”
李天成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，只好說：“好吧，怎么個退賠法，我聽你的，反正頭破了不再乎幾斧頭?！?BR>“很清楚，誰多吃多占了誰就退賠。”
“你這不是害我嗎？”李天成哭喪著臉，哀求道：“這不行！吃這部分錢的人大都是主要領導，我能跟他們一一把錢要回來？”
“爸！”門被推開了，進來的是李芳。“爸，咱們先退，別為難李局長了?！?BR>陳小剛也勸道：“退多退少是個態(tài)度問題?！?BR>李芳聽不慣陳小剛的話，用手推了一把陳小剛，“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，咋讓人聽的不是味?！?BR>李天成已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，就勢給自己找個臺階下，嘆了一口氣：“好吧！你們都認為我應該退，那我就退?！?BR>“爸！”李芳高興地笑了?！鞍?，咱們都要清清白白做人。”
“對，清清白白做人……”李天成說：“還是女兒懂事。”
李坤和陳小剛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。
甘肅省平涼市崆峒區(qū)人民檢察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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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編輯：作家網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