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念母親
來源:作者:李衛(wèi)斌時間:2013-05-10熱度:0次
2010年5月11日,對我來說是個及其黑暗的日子,年近七旬的母親因病醫(yī)治無效,丟下了與她相濡以沫50載的我的年邁父親、舍下了她牽心掛肚的四個兒女,永遠地離開了我們。任我們哭天嚎地、任我們千呼萬喚,頭也不回地離去。留下的,則是無邊的思念、無盡的苦痛……
母親于上世紀40年代生于一個晉南農(nóng)家,共有姊妹六人,母親排行老四,由于家境貧寒,完小畢業(yè)后,即輟學務農(nóng)。白天忙碌于田間地頭,晚上則在油燈下跟著姥姥學做女紅。做姑娘時就早早成為農(nóng)活的行家里手,期間由于表現(xiàn)突出,曾在村里的學前班任教師。至今她們村里六十歲左右的老年人,提起“尚老師”對他們當時的精心照顧還常常是贊譽有加。1960年,年滿18歲的母親經(jīng)人介紹,與父親結為伉儷,從此便擔當起照顧一家老小衣食住行的責任,勤勤懇懇,任勞任怨直至離開我們的那一刻……
小時候,母親在我們的眼里像個“陀螺”,總是風風火火忙忙碌碌,仿佛一刻也不曾停歇。忙完生產(chǎn)隊的活計,就急匆匆回家給我們燒水做飯,晚上還要在油燈下給我們縫補衣衫,好像她身上永遠有使不完的勁,也永遠有她干不完的活。即使春節(jié)那幾天,母親也是干這干那,連奶奶都說她是天生的“勞碌命”。現(xiàn)在想起來,哪是啥勞碌命??!那是她愛護家人、心疼兒女,總想著讓一家老小吃得好點,穿得好點,是真正的“做在人前、吃在人后”的農(nóng)村婦女的典范。
印象中的母親是個食量“很小”的人。每逢家里做個啥好吃稀罕的食物,母親總是看著我們狼吞虎咽,說我吃飽了,你們趕緊吃?,F(xiàn)在想起來那時的我們是多么的不懂事理。在那食物奇缺的年代,哪能吃飽呀?每天的早飯,母親總是吃紅薯或喝紅薯稀飯充饑,而把有數(shù)的一點饅頭留給我們兄妹四個。
記憶中的母親永遠是我們的“保護傘”,秉承棍棒下面出孝子的父親雖然也有慈祥的一面,但更多的是嚴厲。每當我們做錯事情,父親朝我們吼或想動手打我們的時候,母親總像老母雞保護小雞仔一樣,把我們擋在她的身后,完事后母親會和顏悅色地指出我們錯在那里,并要求我們必須改正。這樣的教育方式對我來說是有效的,在我后來慢慢成長的過程中,鮮有惹父親惱怒的時候。而且這種教育方式我如今已經(jīng)不打折扣地全盤繼承了下來,與兒子的談話也是朋友式的,不再以大壓小,效果的確不錯。
進入上世紀八十年代,我們姊妹幾個相繼外出求學,雖然不再為吃不飽而發(fā)愁,但每逢端午節(jié)、中秋節(jié)和冬至,母親總是在家給我們做好飯,讓父親騎自行車送到我們的學校。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念高中的一個冬至節(jié),天下著鵝毛雪,父親像雪人般地出現(xiàn)在教室門口,手有些哆嗦,仔細地從懷里拿出的冒著熱氣的餃子。眼眶潮潮的我心痛不已,埋怨父親忒大的雪咋還送?父親說:“你媽說一年就這一個節(jié),咋也得讓兒子吃個熱騰騰的餃子。”頓時,我眼前一片模糊,心里暗暗發(fā)誓一定要好好學習,將來工作了報答父母的恩情,讓他們過上好日子。
在接下來的幾年里,我們姊妹幾個都陸陸續(xù)續(xù)考上了大學,參加了工作,并相繼成家立業(yè)。每當節(jié)假日回家時,我們總想接父母親到城里住住,可每次母親總是用不同的理由予以回絕,什么家里地里活多耽誤不得啦、爺爺奶奶身體不好啦、城里生活不適應啦等等,總之就是不去。耐不住我們死纏硬磨、實在拖不過去了,臨行前就要我們答應:只住兩天,要不答應就不去。實際上她是怕麻煩我們。有時我們回去的時候,給她留點零花錢,她總是千推萬推,說什么我們掙錢不容易、城里開銷大、孫子上學要花錢,即使留下了,也舍不得花,都攢了起來。而她自己卻不顧年老體弱,在家給別人家干活,任我們怎樣反對也沒用,氣的弟弟要去找那家人,她才答應不干了,可等我們前腳走,母親后腳又去了。就在我結婚第的六個年頭,父母還用他們自己攢的2800元錢給我買了個冰箱。2800元,在那個時候可是相當于將近我一年的工資啊。
再后來,隨著年齡的增大,那個曾經(jīng)留著兩條大粗辮子,走起路來精神頭十足的母親,額頭漸漸爬滿了皺紋,步履也略顯蹣跚,但頭發(fā)卻不怎么白。弟弟常玩笑說:我們的老媽是資深美女,越活越年輕。但這只是我們的一個美好愿望。天不遂人愿,就在母親覺得日子越過越好,該享享清福的時候,2009年8月,母親被查出患胃癌,已是中晚期。那一瞬間,猶如晴天霹靂,一下子把我們兄妹幾個打懵了。強忍悲痛,我笑著告訴母親,由于她年輕時營養(yǎng)不良,導致嚴重胃潰瘍,需要住院治療,做個手術就好了。母親的第一反應是堅決不做,我們知道她老人家是怕我們花錢,我們幾個一邊做母親的思想工作,一邊聯(lián)系國內(nèi)最好的胃病專家,于當年的8月30日做了切除手術。據(jù)主治大夫講,手術很成功,我們也歡欣鼓舞。雖然知道這種病治愈的希望幾乎為零,但看著術后的母親一天天見好,我們又升起了美好的希望,祈禱上蒼賜福于我善良慈祥的母親。
2010年4月16日,母親舊病復發(fā),疼痛難忍。聞訊后,兄妹幾個立即聯(lián)系省城腫瘤醫(yī)院送母親進行治療。在那段日子里,白天母親強打精神配合醫(yī)生,晚上因化療反應,難受了就忍著不出聲,怕影響同室病友的休息。我告訴她說難受就叫我,她總是說沒事,讓我好好休息,可我哪能睡得著,聽著母親不經(jīng)意的嘆息聲,黑暗中我只有默默地垂淚,卻無計可施。眼看著無法醫(yī)治,經(jīng)與醫(yī)生協(xié)商,在草草結束第二次化療后,我陪母親回到了老家。也許是回光返照吧,回家的5月9日那天下午,母親的精神狀態(tài)特別地好,稍作安頓后,她就趕我們回單位,囑咐我們好好工作。5月11日凌晨,正在睡夢中的我接到姐姐打來的電話,說母親病危,我和弟弟妹妹急匆匆趕回家中,我叫了聲:“媽,媽!我們回來了?!蹦赣H吃力的睜開眼睛哼了一聲,就再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。早上七時,母親在兒女的守候中,安靜的、永遠的離開了。
耳邊親人們震天的哭喊聲仿佛離我很遠,傻傻地我跪在母親身旁,沒有一滴眼淚。這個躺在我面前的人不是母親,母親怎么會死?她還活著,她舍不得離開我;我承諾給她享的福還沒兌現(xiàn),她還沒看到孫子考上大學、結婚生子,她答應我還要照看她的重孫,怎么可能就撒手人寰、說話不算數(shù)呢?……
如今,母親離開我們已整整三年了,在這一千多個日子里,晚上我特希望做夢,因為夢里的母親是健康的,夢見母親給我們包餃子;夢見我陪母親在說話;又夢見我過生日了,母親給我打電話,祝我生日快樂。每當夢醒時分,我的心總是空落落的,惟有淚濕衣襟。我好悔呀!如果我們小時候,讓母親吃點好的,也許她就不會得這不治之癥;如果母親當時剛開始胃難受時,我就堅持送醫(yī)治療,也許她老人家現(xiàn)在還健在;如果三年前知道母親得這病后,我們采取保守治療,也許母親會活得更久一些;如果…也許…這一切如果可以重來多好。母親!兒女不孝??!
歲月沖淡了許多記憶,可是對母親的懷念卻與時俱增。我只有在回憶里慢慢重拾有關母親的點滴,在依稀的淚光與夢中母親相聚。母親的笑還是那樣地慈祥,還是那般不知疲倦地忙碌,還在做著永遠也忙不完的家務活——醒時,仿佛看見母親正姍姍向我走來,散發(fā)著母性的光輝,讓我恍如夢中一樣重沐母親的溫暖與慈祥!
山西省侯馬市第二地質(zhì)勘察院李衛(wèi)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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