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(guān)中英雄傳之古城風云（8）
來源：作者：龍門狂生時間：2013-04-08熱度：0次
第08回 團總溝南設(shè)伏擊
在麻老九禍害古城之后，省城里的陳督軍派他的手下嚴團長又來了。嚴團長，刀客出身，綽號“野貍子”，是鐵了心為陳督軍賣命的。古城人這是走了一個肥的，來了一個瘦的。
話說辛亥革命之后，在渭北各縣大大小小有幾十個軍閥，他們自立為王，戰(zhàn)亂不斷。這時候，刀客也開始分化，一部分如楊久娃等繼續(xù)高舉義旗，救國救民。另一部分則變成大大小小的軍閥，助紂為虐，禍害百姓，成為陜?nèi)藬☆?，后來在各方打擊下消亡?BR> 清末渭北的著名刀客有王獅子，他是刀客之王，是陜西、山西、甘肅三省公認的刀客首領(lǐng)，手下有嚴飛龍，野貍子，軍浪子等，黨羽遍布各縣，大多分布在東府各縣。王獅子是個傳奇式的江湖人物，關(guān)于他的生前軼事在渭北一帶廣為流傳。相傳他后來為官府所捕，臨刑前，行刑的劊子手問他還有什么要求。王獅子看時辰尚早，就大呼一聲：“拿酒來，讓我打一圈通關(guān)?！狈耆藖砹藗€十五貫，竟沒輸一拳。視死如歸的王獅子仰天長嘯，吼道：“小子們，憑這本事還想跟老子較量，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條好漢?！闭f完，三海碗燒酒就下了肚，他把嘴一抹，大叫：“美扎了！”說罷摔碗，頭也不回，昂首挺胸，高唱《斬單童》，大步走向刑場……
王獅子死后，嚴飛龍成為刀客領(lǐng)袖。州城、縣城里懸賞捉拿他，形勢極為緊急。一個寒風凜冽、大雪紛飛的冬日午后，同州府的兩個捕快突然將正在吃飯的他堵在飯鋪子。其實，捕快們早就盯上了他，夢想著拿他的腦袋邀功請賞，好養(yǎng)活一家老小。飛龍措手不及，可就在一眨眼間他就有了脫身之策。只見他指著桌上兩碗酒，對兩個捕快說：“兄弟，咱都講究是鄉(xiāng)黨，我就喝一碗酒，喝完就跟你們走?！眱蓚€捕快咧嘴笑，心想你小子縱有日天的本領(lǐng)，今天已成為甕中之鱉，插翅難逃，就答應(yīng)了嚴飛龍的請求。酒一干，兩個空碗飛向捕快面門，倏忽間孝全已竄到窗口，鳴槍大叫：“兄弟，對不起了，爺走了……”，據(jù)說當時同州州府的馬隊一百多精銳圍攻那個小飯鋪。跳出窗外的嚴飛龍與他們展開激烈槍戰(zhàn)，他的槍法極準，終于走出重圍，一路走了河?xùn)|。
辛亥革命前夕，孝全潛回渭北，與楊久娃等對天盟誓，義結(jié)金蘭：
今日結(jié)拜七兄弟，
同甘共苦不顧生，
為民除害打惡霸，
一心一意滅滿清。
革命黨看準了嚴飛龍，派人聯(lián)絡(luò)他準備起事。來人花費不少氣力得到線索，卻被嚴的部屬抓住百般盤問拷打，幾乎致死。飛龍指著滿滿三碗酒，說：“你敢一口氣把它喝完，我才信你！”來人是個秀才出身的文人，不會喝酒，為了大義，毫不猶豫，一飲而盡，頓時軟癱在地。飛龍撫掌大笑，道：“好漢！聽說孫文、黃興反抗?jié)M清，將來你們起事，到時候黃河兩岸交給我，我以兩千人響應(yīng)，包打先鋒?！?BR> 一天，古城出了大事，有探子來報，說陳督軍派了刀客野貍子來了，搜刮民脂民膏，古城百姓又要遭罪了。
這時候，縣城里臨街店鋪的門環(huán)“啪啪啪”巨響，鄉(xiāng)黨們打麥場上的碌碡奇怪的自行滾動，上了年齡的老人說這在以前就沒有發(fā)生過。接著，街面上走路的行人也站立不穩(wěn)，搖搖晃晃的，如同喝醉了酒一般。后來，人們發(fā)現(xiàn)街面上的房子也搖晃起來，人們這才靈醒過來，好耐毬，地動了。那時候，科技還不發(fā)達，人們把地震叫著地動。這先后持續(xù)了大約半個小時。震后，西邊天空出現(xiàn)一道紅霞，轟如雷鳴。
鄉(xiāng)黨們嘆氣，又不知道要發(fā)生什么災(zāi)難了。
后來發(fā)生的事情，人們都記得很清。兩天后的一個午后，野貍子帶著大隊人馬就開進了古城，在縣衙里辦公。
野貍子找來衙門里的腦系們，還訓(xùn)刮了縣長，說趕緊弄錢，越多越好，越快越好。
縣長是個讀書人出身的愛民的官，既不會貪污，也不會行賄，更不懂酒肉應(yīng)酬，催款的野貍子實在惱火，就大發(fā)雷霆，說了狠話，說弄不來錢就別當縣長，真他媽的占著茅坑不拉屎，讓能者上。
滿腔悲憤的古城縣長心想，人都說千里做官為的吃穿，咱一沒吃二沒穿，到底是為了什么。哎！士子為官，拯民為先，干脆掛冠不干了，三十六計走為上。
在掛冠辭職的歸途上，古城縣長邊走邊罵，這野貍子和大俠嚴飛龍，同是刀客武林中人，人品卻有天地之別，嚴飛龍為了人民捐軀，而野貍子卻為省城里那挨天刀的陳督軍、劉省長賣命。
槍桿子里出政權(quán)。野貍子重新組織了縣政府班子任命了縣長，新任縣長姓何，專管征收田賦的里民局長姓羅。城中的老百姓就斥之為“活(何)狼(羅)吃人”。渭北方言里將“何”念成“活”，古城方言里將“狼”讀成“羅（音）”。意思是說，這何縣長和羅局長，是一對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。
何縣長，羅局長，對野貍子百般討好，除了塞黑拐，還請野貍子和隊伍里的腦系們吃肉喝酒。三日一小宴，五天一大請，吃得肚子滾圓，喝得醉醺醺的。
館子里整天都能聽到這些害人蟲猜拳行令的喧鬧聲。主家滿臉諂媚，從野貍子這些駐軍代表開始，點頭哈腰，先握手，再溝通。野貍子說他喝酒多了，懂行，會喝的人都懂得“出門上路，魁寶不贏人”。
何縣長和羅局長這些舔溝子貨就附和，說那是那是。隨后就拉開架式，伸出右手，引吭高歌：“高——升呀，快喝酒呀，一心敬你，二枝梅呀，三桃園呀，四喜來財，五魁首，六六順，七仙女，八枝梅呀，快快發(fā)呀，酒是好酒，十全十美……”
其實，在古城，喝酒是有講究的，前兩個拳，不論雙方誰輸誰贏，雙方都不喝酒，人們美其名曰“磨合”，實則是試探對方虛實，熟悉拳路。緊接著就虎視眈眈，口里喊著酒令，眼睛卻盯著對方的手，周圍人停止活動，都在監(jiān)拳。人們世世代代口授相傳，古城人是長城外游牧民族的后裔，不知是匈奴還是女真，有的人還說古城大多數(shù)是契丹人的血脈，他們說的有板有眼，在古城西北的五龍山就有宋遼古城場，楊門女將的故事在古城廣為流傳，相里村是“四郎探母”的舊址。
古城人喝酒在渭北是出了名的，劃拳都能左右開弓，把右手換成左手：“哥倆好，四頁瓦，五匹馬，六六順，七個巧，八個鳥，酒是好酒，滿堂紅，你喝酒，嘿，連失帶輸……”贏家高興得把手伸回來，輸家也不言語，順手端起酒杯，送到嘴邊，“吱溜”一聲，一飲而盡，同時做一個漂亮的造型，杯底朝天，喝干喝凈，一滴不剩，登時滿屋噴香，讓人垂涎欲滴。當然，常常會遇到父子、叔侄同席，這時候不喊哥倆好而是變成倆好或者高升，巧妙地避開可能遇到的尷尬，可以想到編曲人良苦用心匠心獨具。但是，也有偶爾出差錯讓人笑話的，爺孫、父子喝酒喊了哥倆好，成為鄉(xiāng)黨們的笑料。
古城人民說這是“朱門酒肉臭，路有凍死骨”，把這些貨恨之入骨，罵他們是害人賊、吸血蟲。
專管征收田賦的里民局里貪污成風。羅局長帶頭，下面的就效行，以東西南北四個鄉(xiāng)的鄉(xiāng)長最為注目。這一下激起了民憤，農(nóng)民不堪忍受，手持锨镢糞杷，浩浩蕩蕩，從四面八方涌進縣城，圍攻駐軍，沖擊縣政府，群起“交農(nóng)”。
野貍子覺得這多半年來，在古城把錢也撈得差不多了，這光景與自己當年提著頭打家劫舍時擔心受怕的日子相比，真是天壤之別。師爺就向野貍子進“忠言”，團長，見好就要收，村里人常說吃飽了要知道收碗，咱們走吧，否則局面將一發(fā)而不可收拾。
野貍子就給何縣長、羅局長打了招呼，說隊伍要開拔。何縣長與羅局長哭喪著臉，依依不舍，惟恐駐軍走了，古城人民要了他們的小命。野貍子將自己搜刮來的三十多車民脂民膏拾掇好，出了縣城南門。
搜刮來的三十多車民脂民膏在柳州堡南的溝北口遭到衛(wèi)團總率領(lǐng)的一百多個團丁的伏擊，常走夜路的野貍子遇到了鬼，三十多車贓銀盡數(shù)被追回。
附錄：
民國六年（1917）4月3日,陜西督軍陳樹藩所屬陜西東北路討逆軍,派團長嚴錫龍帶人從韓城押運所搜刮的30大車銅元前往大荔?？讟穲F(轄龍亭鎮(zhèn)東部地區(qū))團正魚存之和公益團(轄龍亭鎮(zhèn)周圍)團正郭景儀設(shè)伏兵于太棗溝岸,擊斃嚴錫龍,俘其弁目黃大齊,截獲所運大部錢物。后陳樹藩派委員李服佑來韓提取田賦銀兩,并于9月5日押運赴省,南區(qū)民團誤認為縣長李天午轉(zhuǎn)移臟物,遂派人把守黃河灘各要路,當李服佑走到芝川東南窯兒坡下時,被民團戳死,十余馱銀兩也被全部截回交縣。（陜西《韓城市志》） (編輯：作家網(wǎng)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