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行走在自然之中,看草木生長、花開花謝,得見世間萬物各行其道:天行大道,地勢坤道,人走正道。然近年來,觀樹之落葉,亦有其道矣。
古人見秋風漸起,天地之間有了一些涼意,偶有黃葉飄零,便嘆曰:“一葉落而知天下秋”。這話說的有道理嗎?不加細想,感覺是對的:樹葉開始落了,秋天不就來了嗎?可你細細一想,就覺得不夠準確了。這里的關(guān)鍵是“天下”這個詞兒,它說的是一個范圍。也許是古人受交通工具的限制,他感知的天下比較小,那這么說是可以的?,F(xiàn)代人就不一樣了,毛澤東說咱們的地球是“小小寰球”,這范圍可就大了,中國的某個地方秋天來了,南半球的澳大利亞的春天才剛剛開始。就中國來說,興安嶺上的樹葉開始落了,秦嶺的樹葉正綠著呢;等秦嶺的樹葉開始黃了,南嶺的樹葉正青著呢。因此,說一葉落而知天下秋,應(yīng)該是在一個不太大的范圍。
秋天真的來了,寒風陣陣,無邊落木蕭蕭下,楊、柳、榆、樺等的葉紛紛飄落。到11月
初,黑龍江白天的氣溫已經(jīng)是零下好幾度了,許多樹的葉已經(jīng)掉的所剩無幾,只剩那些光禿禿的枝條在那搖晃。在這些落葉的樹木中,有一種樹是與眾不同的,它的葉子已經(jīng)枯了,成了淺褐色,被冷風吹得嘩嘩響,可就是在樹枝上搖搖晃晃而不肯離開。真是奇了,樹葉竟然枯而不落!它把我的好奇心完全給調(diào)動起來了,我倒要好好看看,這小枯葉到底什么時候能從枝頭上掉下來。轉(zhuǎn)眼之間已經(jīng)到了12月,天氣更冷了,經(jīng)常是零下二十多度,可我看那樹葉還在樹上晃呢,它可真能挺啊,就是不愿與樹分開!最冷的日子終于來到了,寒冬臘月,一片冰天雪地,零下三十多度,可那些枯葉還在樹上,樣子很“冷靜”地待在那里,倒好像是天太冷了,把它也給凍住了。我曾試著輕輕地用手去拽了拽,它和樹連得真挺結(jié)實的,你不使勁,它還真不下來。俗話說,瓜熟蒂落,看來這干巴葉還是沒熟透啊。
嚴冬過后,天氣漸漸變暖了,春風吹拂,冰雪消融,小草最先伸開了綠葉??煽茨歉煽莸臉淙~,一點兒掉的意思也沒有。到了四月末,新葉發(fā)芽了,老葉終于開始落了。一直到過了五一,新葉長得已經(jīng)一寸多長了,居然還有幾片枯葉賴在枝上不愿意掉下去。大自然真的很有趣,這樹葉秋天就干巴了,又經(jīng)過了整個漫長的冬天的煎熬,就是不愿與樹分離,非要在新葉生的時候它才肯離開。是它不想讓位而被新葉拱掉的呢,還是老葉看新葉太過嬌嫩而要呵護它一程呢?還是在老葉的內(nèi)心深處有一種關(guān)愛的情懷,不見新葉長出來,就不離開?我想,這種樹能讓它的葉在春天的時候生新汰舊,好像是在“接力”,讓它的枝上總有葉,一定有它生長的內(nèi)在需要,或許這里面還包含著自然的奧秘呢,植物學(xué)家應(yīng)該研究研究它。
這種樹就是北方最常見的柞樹。
在我們的北國千里冰封、萬里雪飄的時候,如果沒有松樹,那整個山野都將是一派肅殺的景象。而有了松樹,特別是在紅陽白雪映襯下,就更顯得景色優(yōu)美、綠意盎然了。松樹為什么冬夏常青,是它那細細的針葉四季不落嗎?非也!我作為一名地質(zhì)隊員,曾多次走進松樹林中,見地上落了一層松葉,像鋪的地毯一樣,踏上去感覺很舒適。這說明松樹也是落葉的。不過,松樹的落葉真的與眾不同。每年的春天,松樹都會長出新枝,新枝上長滿新葉,新葉到年底都不落,第二年也是不落。到了第三年的春天,它要等到新枝葉已經(jīng)綠滿枝頭的時候,才開始掉落,而且是分四季一批批的往下掉,每次掉的看上去不是很多,離遠了看樹總是綠的,好像不落葉似的。到近了看,會發(fā)現(xiàn)許多干枯的針葉搭在綠葉上和樹枝上,地上也有許多新掉的松葉??傊扇~不僅本身是綠色的,而且在冷熱變幻的大自然中保持了綠色的循環(huán),這給我們展示了一個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的模式。
大自然的奧秘是無窮的,小小的落葉之道也是各有其妙:普通的樹木見秋天來了就順應(yīng)天時而落葉紛紛了;柞樹是讓它的枝頭上總有樹葉,而松樹不僅要讓它的枝條上總有葉,還要總有綠葉,這也使松樹成了冰天雪地中的獨特風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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