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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阿秀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古立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引子

阿秀已落到落寞的底淵。

九月的閩南氣候，秋高氣爽，但時有幾片薄云飄蕩，雖然沒有秋風(fēng)掃落葉的景象，但早衰的黃葉時有飄落。阿秀百倍思念母親，無奈身陷囹圄在這深山老林之洞中。云兒夭亡，母子骨肉心連，怎不哀痛？且十分厭惡他那赧顏無恥又粗魯?shù)哪切┓矫妗＝眨]五對她逃走的警惕有些放松，她便乘機逃出山洞。她逃出山洞之后，在茫茫的深山老林里，走呀，走呀……連續(xù)三天，走過一山又一山，翻過一嶺又一嶺，但總走不出樹林。餓了，吃些野果和樹根。渴了，喝口山泉水。衣服破了，用藤皮扎結(jié)裹腿。她要活下去，她想，一定要活著見到生她養(yǎng)她的母親。第四天絕望中來到了一個山洞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一

  傍晚的山林，夜幕的大幕比廣袤的田野要拉開得早些，當(dāng)它降臨的時候孤寂無情地籠罩了整個樹林。棲息在林中的鳥兒，此時疲倦的停止了叫鳴，變得鴉雀無聲，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肅靜。甚好有只孤雁飛過，留下了幾聲凄涼的悲哀。落寞的阿秀，遇到這個山洞像遇到母親一樣，溫馨的溫暖頓時充滿了全身。山洞里漆黑漆黑，什么也看不見，但在洞口，還有幾絲殘光，無奈，暫且避風(fēng)躲雨。

 饑餓疲倦的她，倦縮在山洞里。她不能四肢伸直，因為洞口狹小，也不能昂首，因為洞口低矮，只能彎著腰，上肢搭在膝蓋上，頭枕在手臂上，倦怠在洞口。片刻，她沉睡了，朦朦朧朧的進入夢鄉(xiāng)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二

 旭日從東山升起，霞蔚云蒸。她飄飄起舞，展翅欲飛，手舞彩旗，飄然走進了家鄉(xiāng)那條熟悉的山路。路邊的山景依然如新。柳樹搖著新枝，點頭歡笑，歡迎歸來！盛開的桂花，散發(fā)著桂花那濃郁的香味，滿山盛開的山茶花，白的、紅的、粉紅的，朵朵綺麗多姿！“看！這是我的，插在頭上，像新娘么？”姐妹們的歡笑不斷飄然而來。陣陣山風(fēng)飄過，新鮮空氣格外使人心曠神怡。鳥兒在樹上飛來飛去，嘰嘰喳喳不斷歡唱，仿佛是專門訓(xùn)練過的儀仗隊，整齊有序。特別是那畫眉鳥，“歡迎姐姐歸來！歡迎姐姐歸來！一路辛苦！一路辛苦！”阿秀好久未聽到這種鄉(xiāng)音了，感動得心花怒放。溪水在歡唱，阿秀蹲下身子，捧起溪水,急忙下肚。?。∵€是家鄉(xiāng)的水甜呀！如母奶汁，甘甜清涼。

月影映在水中，月光映照樹林，映照魚影，更映照了阿秀的身影，綠袍華麗，紅光滿面，她高興極了。

“媽！我回來了，請看呀！”

“秀兒！你可回來了，可把媽想死啦！”干瘦的媽媽伸手緊緊摟著她，熱淚頓時盈溢而下。

“回來了，回來了，真的回來啦！您看，快看呀！”阿秀天真活潑地倒在母親的懷里。

“讓媽好好看看，胖了還是瘦了！”她媽仔仔細(xì)細(xì)，看了前面，又看后面，橫豎左右端詳，“沒瘦，沒瘦，個子似乎還長高了一點！”

“媽，讓女兒也好好看看您呀！”阿秀圍著她媽，也是前后左右仔細(xì)端詳，“媽，您瘦了，都是女兒不好！女兒今后再也不離開您了?！卑⑿懔髦鴾I，傷心起來。

“媽沒瘦，真的沒瘦，你瞧！還是老模樣呀！”她媽若無其事。

“好啦，您再也騙不了我，我都看得真真切切！”阿秀拉著媽的手。

“兒呀！快給媽說說，外面好么？有多熱鬧？沒人欺負(fù)你嗎？”她媽急切地問著。

“媽！外面可好玩了，真是新鮮世界，沒人敢欺負(fù)我，有好多好多警察叔叔哩！”阿秀暗含著眼淚。

“這就好，這就好！我說呢，我的女兒真乖！這不，家里的債務(wù)也還清了，這都是你的功勞呀！”她媽迫不及待的夸獎她。

“媽，這都是女兒應(yīng)該的呀！我今后還要掙好多好多的錢，把咱家的房子蓋成高樓大廈，與城里人一樣，到那時候，該有多好呀！”……阿秀天真起來。

 媽媽對阿秀的夸獎，臉上似紅了一點，好像又青了一塊，欲流淚，淚不流，“對，不能讓媽媽看見。”她警告自己。

“爸爸哩？怎么沒見爸爸！”她心急地問媽媽。

“你爸呀！是個大忙人，可能去后山砍柴了吧，剛才還在……”她媽回答說。

 阿秀又踩在朝霞的陽光里，輕飄飄地飄到后山。老遠(yuǎn)就看見了爸爸。只見爸爸上身脫得精光，汗水直流，揮動柴刀正在砍柴。

“爸爸！爸爸！您又在砍柴，看把您累的……穿著衣服，別著涼呀！”阿秀走到她爸跟前關(guān)心地嘮叨。

“呵！是秀回來了，為何不提前說一聲，爸到學(xué)校來接你呀！哎！今天不是星期天，你怎么提前？……”她爸站起來說。

“想爸爸了唄！想早點回來呀！走，快回去呀，歇一會不好嗎？”阿秀親切地說。

“還是我的乖女兒痛爸，好，馬上回去。”她爸回答著。

阿秀對她爸的身體仔細(xì)端詳，沒發(fā)現(xiàn)她爸有什么毛病，自言自語地說：“這就好！這就好！只要青山在，不怕沒柴燒！”

回家的路上，他爸一邊走，一邊問：“這個學(xué)期快放暑假了吧，又欠了生活費了嗎？明天你一定帶去……”過了一會又說：“在姑媽家好嗎？她對你……”

說起那個遠(yuǎn)房姑媽，一個胖胖矮小的小妖精，一張黃臘的臉，露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睛，一對門牙長長的，阿秀對她恨透了。她爸為了不讓阿秀每天起早貪黑，翻山越嶺，就把阿秀寄托在這個姑媽家，因為她家離學(xué)校近。每個月的油、米及伙食費都按時送到。可她，對別人家的孩子是黑芝麻結(jié)果——“黑心”得很！每當(dāng)接到油米伙食費三天，臉上還有點陽光，過后就是烏云籠罩，菜里漂不上三個油花，不時還罵阿秀是“賤貨”。但是沒法子，這么遠(yuǎn)的路，又都是山路，經(jīng)常有野豬出沒，同村別的同學(xué)，也都寄托在自家親人家里。阿秀只好忍氣吞聲，也從未在爸媽跟前說起過。

“爸！別提她了，我們回家好嗎？”阿秀央求。

到了家里，媽媽準(zhǔn)備了豐盛的晚餐，熱騰騰的散發(fā)著誘人的香氣。“哇！真香??！好久沒吃到媽媽做的家鄉(xiāng)菜了！”說著，說著，一股溫馨的暖流充滿了全身，涎水流濕了衣襟。

“快吃吧，秀……”爸媽異口同聲。

 阿秀狼吞虎咽般地吃呀，吃呀……遠(yuǎn)處，又飄動著一個影子，青面獠牙，笑中藏刀，他的滿嘴牙齒，長長的、有長有短的排著，仔細(xì)端詳，人臉鬼身。??！他！是他！豪華包廂、賓館里的他……怎么變成這副樣！？

“秀，是我呀！別來無恙？”廚師慢慢走來。

“離我遠(yuǎn)點，別靠近我！好個忘情負(fù)義的狗東西！說好了來接我的，可是……”阿秀毫不容情地怒斥。

“嘿、嘿嘿，你看！我不是來了嗎？”他飄逸地走近。

他的走近，拉開了阿秀記憶的熒屏，那些往事飄然浮現(xiàn)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三

 在灑滿春風(fēng)的霞光里，第一次她表白了最真誠的愿望，只要能把母親接到身邊，愿意做賢妻良母，終身溫順陪伴。他海誓山盟，是那樣的承諾和保證，然而那些花言巧語全是騙人的鬼話。在他的誘惑下，依順地倒在懷中，雖然赧然，但情欲依然沖動，接受人生那第一次……刺痛中，愛的激情……

 往后，愛的海洋不斷泛起美好的幻境……

 在鋪滿彩霞的金色路上，她是多么盼望披著粉紅色的婚紗，面蓋紅頭巾，從金色的彩霞中走出，按照家鄉(xiāng)的婚俗，情意綿綿地挽著新郎的他，一同步入大庭廣眾，在莊嚴(yán)肅穆的婚禮殿堂，舉行人生最有紀(jì)念意義的婚禮。聽著婚禮主持人的宣讀，“一拜天地，二拜高堂，三拜，夫妻對拜。”然后含情脈脈地進了洞房。在熱鬧隆重的婚宴上，充滿無限自信，那時那刻，臉上露出的紅云和喜悅，向親朋好友展現(xiàn)人生最幸福美好的時刻。

  然而，愛在人生的瞬間便彈指消失……

突然，云霞里飄來了仙童般的男孩，騰云駕霧，煽動著翅膀飛來；“媽媽！媽媽！你到哪兒去了呀，好久未見到你，我可找到你了！”說著眼淚直流，溫馨地?fù)涞桨⑿銘牙铩?

“云寶，云寶，別哭，別哭，媽在這里，我的好寶貝，……”阿秀急忙把他摟在懷中，又急忙把乳頭塞進阿云寶貝的嘴巴里，一股泉水般的乳汁，滋潤著干渴已久的幼小心田。他吸著乳汁，歡快活潑地蹬動小腳，細(xì)嫩柔軟的小手還撫摸著媽媽的臉龐。

“媽媽，你怎么流淚呀？”寶貝停下吃乳，張著奇異的眼光。

“沒有呀！啊，是媽太高興了吧……”

“你到那兒去了呀！我到處找呀，飛呀，終把你找到了。媽，你再也不要離開我，好嗎？” 他甜甜地央求。

“好的，好的，媽再也不離開你了，我的好寶貝！”

他躺在懷里，甜美的睡去。阿秀仔細(xì)地端詳著小寶貝的小臉，一副四四方方、白里透紅，雙眼皮，高高的鼻梁，一對深深的酒窩，勻稱的布在臉龐，顯得英俊活潑，多么可愛?。?/span>

阿秀緊緊地?fù)е≡茖?，淚珠似泉水般涌流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四

疲倦的身驅(qū)站立艱難，心靈仍然清晰。她明白必須走出迷途，但掙扎仍在落漠的暗夜中……

    四面環(huán)山的E省   A縣C村第五生產(chǎn)小組，十多戶人家，青一色司姓。據(jù)傳，司祖的來歷有兩種說法：一種說法，原本不姓司，是要案逃犯為躲避朝廷追捕，從外地逃進深山老林中，以野果樹根為食，隱姓埋名，后改司姓，后來慢慢開墾荒山，種植玉米，紅薯,扎根于此。第二種說法，相傳是一對恩愛年輕男女，為躲避家庭強迫婚姻，兩人志同道合在深山林中扎根，生兒育女，世代相傳。傳說無證無據(jù)。上無天書，下無地志，孫悟空姓氏無考，故從石頭中蹦出，不信也得信。十多戶人家，撒落在西山十里之遙的東山坡。背靠懸崖石壁,石壁的山腳下，一片茂密的樹林。樹林深處，有一片開闊平坦的土地，面積最多不足百畝。土壤脊簿，松軟的地方不厚八寸，大多數(shù)地面裸露青石面。自古以來，這片土地就是該村唯一的耕地。雖然只有十多戶，但人口不下一百二三，多數(shù)人家是五代同堂，百歲老人就有六七個，可見是長壽之地。這樣按人口均分，每人不足5分。在集體經(jīng)濟時期，這里的社員“靠水吃水，靠山吃山”，因地制宜，向深山發(fā)展。根據(jù)季節(jié)，組織女勞力采蘑菇、木耳、冬筍、野果。青壯男勞力砍伐枯木燒木炭，有計劃的調(diào)運給當(dāng)?shù)毓╀N社，經(jīng)濟收入可觀。這里有一條小溪，日夜不停的由東向西流著。歡快的溪水,清澈透明,溪水中的小魚，上下串游，安然自得。

村東頭有座木架茅屋。茅屋的中間是廳堂，兩邊是臥室。臥室的兩頭是偏房，一頭燒火做飯，另一頭圈養(yǎng)牲口。這里的房屋全都是這類茅房。因為離鎮(zhèn)太遠(yuǎn)，交通不便，缺少瓦質(zhì)材料。但木材不缺，故家家都是就地取材，用山里的茅草，梳理梳理，編成草鏈，然后蓋上房頂，既擋風(fēng)遮雨，而且又保暖散熱。五六年翻新一次，十分便利。也有個別家庭用杉樹皮蓋頂，但這種樹皮毀林太多，需大量砍伐杉樹。一般樹圍二尺以上的杉樹才能取材四五個平米。雖然高貴典雅，使用年限一般十至八年,但不保暖。這里的房屋一律朝東，且均為獨門獨戶，每戶至少相隔百米。

 房主只有母女倆，母親五十開外，患有眼疾。女兒阿秀，今年剛滿17，初中未畢業(yè)。二年前她父親突然病逝，為安葬父親，向叔叔家借了2000元錢。家里無男勞力，這些在阿秀心里, 打開燈籠自然透亮。阿秀對父母是個很孝順的姑娘，尤其是她爸去世后，對她母親照料得十分細(xì)致。每天早晨，燒好熱水，煮好玉米粥，又端到母親手里。下地干活時，還要特意給母親把凳子安在朝陽的地方，茶水放在桌上，并再三叮囑：“不要走遠(yuǎn)了”。每天晚上給母親洗澡洗腳，忙個不停。有好吃的，盡量給了母親，讓母親吃好，她自己從來都是湯湯水水填填肚皮。這些瑣碎小事，看起來簡單，但天天做起來，就不那么容易了。阿秀覺得有母親就是福。

 外出打工之前，給母親備足了口糧和燒柴。還特意給自家的菜地施了肥，把母親的衣服該補的補好，洗好，把被褥都洗一遍。臨走的那天晚上，母女倆抱在一起，痛哭了一場。

“秀！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，不要老想著媽。媽會過好的，沒法子，只有外出打工，才能還清你叔叔的債呀。在家挨餓，還不如外出闖闖，其實媽是舍不得你呀！”眼淚掉在阿秀的身上，浸透了她年輕的心田。

“放心吧，媽！女兒長大了，該孝順您的時候。外出半載，最多一年，把債還清就回來，再也不離開您老人家。最使我放心不下的，你一個人在家，眼睛又不好，您如何料理生活呀！”阿秀含著眼淚。

“沒事的，你爸在世，有時外出做工，你又在學(xué)校，不也過來了嘛。媽不寂寞，若真的寂寞了，燒把火烤烤，看到火光，就看到了你爸和你，心里不知有多甜蜜……”阿秀她媽說。

“媽，你還有這個秘密呀！女兒也試試?！?/span>

“試試吧，管保沒錯！”她媽鼓勵著。

“我一定每月按時給你寄錢回來，郵遞員會送別您手里的?！卑⑿銤M有信心地說。

“嗯！一定得先還清你叔叔的錢啊?！?/span>

 千言萬語，句句貼心，離別之情，骨肉難分。

阿秀象往常一樣背著書包和簡略的行裝，沿著山路，獨行了30多里。

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五

 這路是上學(xué)的路，熟悉的路，希望的路?？山裉欤@路變得陌生難走。為什么會這樣？因為她不知前方是禍?zhǔn)歉?？她憂心忡忡。想起幾年前，和同學(xué)們天真活潑地走在這路上，興高采烈，有時爭先恐后采摘野花，又把野花隨意插在頭上。更有趣的是：年齡大的女同學(xué)把野花佩在胸前，靦腆地裝扮成“新娘”，逗得姐妹們哈哈大笑。笑聲在山林中回蕩，一路歌聲一路笑，不覺走過一嶺又一嶺，翻過一山又一山。如今，獨行在這山路上，那種歡樂的感覺沒了。困惑、擔(dān)憂、對比、希望都不約而同的涌上心來。一路上，有時她覺得老天爺如此對她不公，給了她如此刻薄的命運！此刻她想起父親在世，一個17歲的妙齡少女，正在學(xué)校讀書，或許正在開心地玩耍，是多么的開心和溫馨。她沒有想到，如今要面對殘酷的現(xiàn)實，提前挑起這個殘缺不全的家庭重?fù)?dān)，完成家庭的使命任務(wù)，勇敢地挑起這付擔(dān)子。有時她又覺得老天爺并非苛刻，說不準(zhǔn)是良機，特意考驗人生。也許人生似這山路彎彎曲曲，坎坷不平吧……她想哭，想在父母跟前放聲大哭?？纱藭r身邊沒有父母，只有母親的身影在飄浮……無奈之中，不禁凄然淚下。有時，她又覺得自己是雄鷹，勇敢地翱翔在這美麗的藍天，享樂自由和幸福！但在人生的路上，她又覺得仍是一只雛鳥，并非雄鷹……

  ??！不管是雛鳥或雄鷹，飛翔吧，勇敢地飛翔，高高地飛翔，永遠(yuǎn)地飛翔……她下定決心要讓母親過好日子，用勞動的雙手創(chuàng)造美好幸福的明天。

 生活的勇氣和信心，時時刻刻在敲打著她，是母親的身影和關(guān)懷給了她無窮的力量。她下決心一定讓母親幸福地生活，想起這些，她輕快地邁著步伐向前。

  靜靜的溪水發(fā)出歡快的歡送，這一切她毫無感覺，感覺到的除了困惑，是充滿希望的陽光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六

 她來到廈門一家臺資玩具廠。

 阿秀剛來到這家玩具廠的時候，一切都誠實儉樸。從山里來到熱鬧的城市，她倍感新鮮，但質(zhì)樸的性格格外坦然。在這家玩具廠，每月基本工資300元，有時加點班，又增加200元，每月就能穩(wěn)收入500元。老板管吃管住，雖然簡陋，但一切都很順心。阿秀不忘母親，每月按時給母親寄回300元，另外又給母親寄回衣服及別的生活物資。

 好景不長，但阿秀蒙在鼓里。就在阿秀一個車間，一個宿舍，有一位比阿秀年長，大約30開外的當(dāng)?shù)嘏?。平時她有意無意地接近阿秀，假情假義的問寒問暖，陪阿秀一同逛街、購物、聊天，甚至經(jīng)常給阿秀買飯、打水。時間一長，關(guān)系融洽，成了阿秀的好姐姐。阿秀呢，毫無介意，認(rèn)為既是女性，同一個車間又同宿，也應(yīng)該成為好姐妹。其實好“姐姐”是個吃人不吐骨的魔鬼。

 原來同阿秀做工的那位好“姐姐”，是多年從事拐賣婦女兒童被警方通緝的案犯，她改名換姓進了這家臺資企業(yè)。生來一張薄嘴，俏頭爛尾，善長諂媚。她看到阿秀是山里來的女孩子，年幼無知，無任何社會生活經(jīng)驗，并且相貌俊秀，更主要的是看中阿秀正妙齡少女，一個黃花閨秀，一定能掙個好價錢。她以給阿秀介紹男朋友為名，設(shè)計圈套。

  離玩具廠不遠(yuǎn)，有一家海鮮酒樓。酒樓里有普通餐廳、包間、舞廳、更有豪華KTV包廂。80年代中國新生的夜總會，生意十分紅火。當(dāng)時的吃喝是一大時尚，富了方丈窮了廟。上上下下，大大小小，國有企事業(yè)、商業(yè)、飲食服務(wù)，地方各工礦、街道辦集體企業(yè)，農(nóng)村集體社辦，經(jīng)營蕭條、轉(zhuǎn)型或面臨倒閉，但餐館里坐著的老總，酒宴豐盛，歌舞升平，與下崗、待業(yè)、內(nèi)退、組合有著鮮明的亮比。有能力的“孔雀東南飛”。能力欠佳守窩邊，老弱病殘扶墻根。農(nóng)村青壯勞力傾巢而飛，春潮涌動忙進城。張果，李拐，何仙姑，八仙過海各顯神通，拉開時代的改革開放初幕。酒樓里有一位廚師，廚藝出眾，特別能適合富豪的口味，并且長相十分英俊，一張四四方方、白里透紅，雙眼皮，高高的鼻梁，一對深深的酒窩掛在嘴邊，體格健壯，二十三四出頭, 為年輕異性所仰慕，神通廣大。此人是道德敗壞的淫棍。小小的年紀(jì)，對色情的心理學(xué)很有研究，常把烹調(diào)的技藝熟練的運用到情場，叫做一看“火候”，二看顏值，經(jīng)常干著那種傷天害理的勾當(dāng)。這位廚師，與阿秀的那個好“姐姐”早有奸情，也是通緝案犯。

  法舉目張，務(wù)必法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七

  這個廚師，在酒樓里，認(rèn)識很多花花公子和富豪，并且經(jīng)常到外面菜市場買菜，特別認(rèn)識很多當(dāng)?shù)厝?。以前有許多年輕美貌女子，無論在就地放蕩，或是送出遠(yuǎn)門，都是經(jīng)他淫亂后走向邪道。

“你又來好運了，你真該好好感謝我呀！”那女子在廚師的面前,淫雨綿綿、興致爽爽地逗笑說。

“看你說的，還要怎么感謝，每次你都是盡興盡爽的呀！我今天再給你添把火，加點勁，算是對你感恩，如何？”廚師浪頭之興甜言蜜語。

“我不是說這個，我又給你物色到了黃花閨秀，怎么樣！不是你的好運嗎？你今天的勁火真足！淫鬼！”那女子百倍激情興奮。

“不管是黃花閨秀，還是二奶三奶，我都不挑色，無論夏日荷映，秋菊斗霜，從不嫌棄，好姐姐的眼光準(zhǔn)保沒錯，快點給我送來吧，我都等不及了！”廚師濃情更興地央求。

 這對狗男女，淫蕩后陰險毒辣的密謀，仔細(xì)設(shè)計圈套進行策劃。

“適合放在就地？還是送出遠(yuǎn)門？”廚師柔和地爭取意見。

“山里妹子，又是雛女，放在就地恐怕不依，送走遠(yuǎn)門可能更安全，你看呢？”那女子觀顏獻策。

 “也未必。一般女子，第一次是防衛(wèi)、害羞，上船容易下船難，往后就是喜進樂園。這是婚外情，家庭就不同了，是各盡義務(wù)。女子的弱點是滿足，只要能滿足豪爽，一般是不能忘記的，除非那種剛性女子。再剛性誰不喜歡一杯色酒？這世上那有貓不聞腥的？”廚師更得意。在這個花花世界里，純真的倫理文明被前所未有的金錢波濤大浪所吞沒，世界變得如此混濁不堪。

“好個沒良心的東西，你把我們女人的心里摸得這么透，難怪那些姐妹們除了被你的英俊體魄所依順，你還有這樣的高見！好個死鬼?！蹦桥右桓惫砟樐?。

“這叫調(diào)情的藝術(shù)！”廚師微微一笑。

“那你對阿秀怎么辦呢？”那女子追問。

“我先調(diào)理一下，屬那種特色再定?！?/span>

“但有一點，我必須給你介紹女朋友為名，你可以非同村同縣, 但必須要有鄉(xiāng)音，這樣穩(wěn)妥些?！蹦桥诱J(rèn)真地說。

“那當(dāng)然！”廚師興致勃勃。

“還是老規(guī)矩，兩個和尚二一添作五，不準(zhǔn)違犯江湖義氣！”那女子威脅說。

“是的，是的，都依你行嗎！”廚師不耐煩起來。

“還有一點，第一次你必須破費，裝出交朋友的闊氣！”那女子吩咐說。

 密謀商定后，各施其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八

在一個周末的下午，阿秀下了班，洗澡梳理后，準(zhǔn)備去食堂晚餐。不料被好姐姐相約去海鮮樓吃海鮮，說什么嘗嘗新鮮味。阿秀呢，來到外面好幾個月了，從來不敢去那樣的地方。一來地方不熟悉，二來要為母親的生活多存點錢，自己認(rèn)為不是去那種地方的料，開始很不情愿。但好姐姐硬纏著，花言巧語并大大方方的說：“我請客！”硬推著去了海鮮樓。其實是王婆暗中設(shè)計圈套，引線潘金蓮與西門慶相面。

周末的晚上，酒樓燈火輝煌，紅地毯干凈整潔，非常氣派。那些富豪們開著豪車，挽著嬌妻或情婦，大搖大擺的走進酒樓的豪華KTV包廂。那些花花公子或游手好閑之客，個個流里流氣地也擠進了酒樓的普通餐廳或包間。商務(wù)客人或陪同商務(wù)官人，出出進進也來到酒樓。名為酒樓，實為娛樂、休閑、商務(wù)一體的逍遙樓。阿秀是從山里走來的妹子，土包子第一回，從未見過這種場面，心里忐忑不安, 很不自在。

“不要緊張，我們也是人，怕它咋的！”好姐姐安慰著。

在廚師的安排下，走進一間普通包間。廚師有意打扮了一番，雖然白帽白褂，但臉上還是做了點小文章，顯得更俊美。他擠眉弄眼、眉飛色舞，殷勤地遞上菜單，讓女客點菜。

  廚師的出現(xiàn)，阿秀心里立刻像蹦出一只兔子，忽高忽低，似電流觸動了天真幼稚的少女心。出自異性的本領(lǐng)，她看了一眼廚師，又飛快地看了一眼好姐姐，瞬間紅云布滿了額頭。這時她心里直滴沽：“真帥！……”但她迅速鎮(zhèn)靜，心怕被好姐姐看見，并不斷警示自己，千萬不要表露出來。

盡管阿秀不外露，但眼神的舉動逃不過廚師。情場似戰(zhàn)場，眼睛是心靈的窗戶，傳遞著愛的信息和尺度。真是色場老手，細(xì)微的變化使他心花怒放?！坝虚T！”他立刻在心里下了簡單的結(jié)論。他瞬間明白，為何阿秀在偷偷看自己的同時，又飛快地看了她所謂的“姐姐”？然后她臉上布滿了紅云，這充分表露了是自己的條件對她的反射作用。她偷看女客，是表明她害羞，心怕自己的心底秘密被別人發(fā)現(xiàn)。這是純真少女之心?。∵@一切細(xì)微的變化，反映著少女瞬間的心境。

  真是無巧不成書！西門慶初探潘金蓮，有意弓腰捏腳背，不動則成，動則無意。

  再說阿秀，這顆純真的少女之心，第一次在酒樓與廚師見面，雖然短暫，自己也沒有露出任何表情，但是廚師的帥氣使她再也忘記不了。從酒樓回來后，好姐姐甜言蜜語不斷向她鼓吹廚師這般，那樣，心里怪癢癢的，也說不出是種什么滋味。異性之心，也難免余波蕩漾。

第二次還是假情假義的好姐姐安排見面，并且直接向她表白，要介紹廚師為她的男朋友。見面后廚師假意向她獻媚，介紹自己是某縣某村，與她近鄰。特別又夸獎自己的廚藝，說什么今后生活一定有絕對保障。在花言巧語中，表示愿意結(jié)發(fā)百年，并發(fā)誓一輩子好好待她。在種種誘惑下，年幼純真的少女之心被撬動了，往后就進出豪華包間。

廚師得到阿秀后，百般玩弄這位純真妙齡的黃花少女。他要證實阿秀的特色，擇機施用陰謀手段，企圖把阿秀暗中推給花花公子，不料被阿秀拒絕。

  就地不行，只有送出遠(yuǎn)門了。廚師暗想。這一招，是廚師的神秘絕活。為了做到神不知，鬼不覺，又討好買乖，他施展了“金蟬脫殼”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九

原來在廚師認(rèn)識的當(dāng)?shù)厝酥校幸晃欢甙顺鲱^的山民，住在很遠(yuǎn)的深山老林里。因鼻梁稍有凹陷，并是癩頭，禿禿的頭上只剩五根頭發(fā)，因此外號叫癩五。這癩五，因長相難看，姑娘們不愿嫁他。他也常常垂頭喪氣，短嘆長吁。但他體格不錯，蠻有力氣，并且很有錢。他是從山里采來的野生蘑菇、木耳,特別是冬筍運到市場，換得了大把鈔票。他的貨因是地地道道的野生山貨，在市場很行銷，價格也不高，特別受賓館酒店看好。廚師自從購到他的山貨后，不僅滿足了酒店的需求，而且還額外撈取了一大筆差價。按市場動態(tài), 他的山貨, 純真價實, 本應(yīng)要比市場價高, 但反而價低。廚師到店后, 順理成章抬高價格,這樣陰差陽錯, 撈取了利益, 而且無人知曉。

 有一天，癩五，他擔(dān)著山貨，有蘑菇、冬筍，又有新鮮木耳，昂然來到市場。廚師靈機一動，計上心來。廚師從容地走到他跟前，不僅買了他的山貨，而且聲稱要為他介紹對象。把他高興壞了，急忙恭恭敬敬地遞上“中華牌”香煙，而且還特意少收了50元貨款，表示謝意。

“唉！莫續(xù)毛嘍，伙計，這一點怎么能夠，一個大美人呀！”廚師認(rèn)真的說。

“那……要多少？” 他急忙問。

“少即這個數(shù)，廚師隨手伸出二個指頭，不然……”廚師故意扮俏。

“2000?！彼眴?。

“不是，得20000。” 答道。

“呵！這么多，不行，太貴！”他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低聲說。

“一個十七八歲的大黃花姑娘！你還以為……”廚師接著說。

經(jīng)過一番討價還價，最后商定還是兩個指頭，11000元落定，但必須現(xiàn)金成交。廚師思索了一會，最后在他的耳邊說：“時間，地點，車號，這么，那樣的……記住了嗎？耽誤了你自己負(fù)責(zé)。我呢，保證送得‘美人歸’。最后提高嗓門，反正我們是橫條鼻子豎條眼，彼此都認(rèn)識，誰也跑不掉。既便我跑了，跑得了和尚，也跑不了廟，你一萬個盡管放心。另外要嚴(yán)守秘密，只說是撿來的美人，只管‘性福’吧，不可虐待?！睆N師仔仔細(xì)細(xì)地做了部署，既認(rèn)真又嚴(yán)肅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十

廚師拿到鈔票，免不了要與好心姐姐再鬼混一番。順便說出自己的想法，打算拿出3000元匯給她母親，剩下的二一添作五。那女子按既定規(guī)矩分得了4000元現(xiàn)鈔，大事告成，其他的盡管由廚師安排。

廚師安排了她，剩下的就是阿秀。

在安樂溫暖中安排阿秀是最好的辦法。廚師把阿秀特意約進了豪華包廂，一番百般調(diào)情魚歡之后，他喜色揚揚、十分親近的對阿秀說：

“明天準(zhǔn)備一起到郵局給你媽匯款3000元，并聲稱不要阿秀的錢，全部是他的，算是孝順老岳母。”阿秀聽了，高興十分。

 他又慢條斯理的說：“秀，這個月的工錢領(lǐng)后，你自己好好保管。大后天，是周末，你廠里也休息。趁著天氣好，我們到風(fēng)景名勝區(qū)游覽，好嗎？你簡單準(zhǔn)備一下，大概一、二天就能回來。”

阿秀根本不知這是“引蛇出洞”的詭計。

廈門，風(fēng)景秀麗的游玩區(qū)在泉州。那里有聞名的“百柱寺”、武夷山，還有鄭和七次下西洋的歷史紀(jì)念館。

 第一天的游玩，晚上自然與阿秀同居賓館。第二天中午，風(fēng)和日麗，一輛閩X-XMG56中壩車，駛?cè)チ宋湟纳斤L(fēng)景區(qū)，一路向西，來到了U地的半山腰。那山腰是奇峰林立，峽谷幽深，在一處稍微平坦之處，為了方便旅客方便，車停了下來。廚師和阿秀一起去方便，可是未等阿秀方便完，車已開走了。

“喂！阿秀，我會來接你的……”廚師一邊從窗戶把阿秀的行李包扔出，一邊拖著長長的聲音大聲喊著。

阿秀揀起自己的包，孤零零的站在路邊。此時，一個戴著口罩，頭戴草帽的中年山民，騎著一輛人力三輪車駛來,在阿秀跟前停下。

“姑娘！要到那里去？沒趕上車了吧？這深山老林的，一個人真害怕呀！來吧，快上車，我送你吧！”

此人不是別人，正是癩五。他為了不讓阿秀暫時看清面貌，故意戴著草帽和口罩。他是按照廚師的“這個”、“那樣”的安排，在此特意等候接應(yīng)。

無奈之中的阿秀，仍然以為廚師真的會來接她，不肯上車。起初，他為了顯示幫人解難，今后好在她面前顯示顯示，其目的是不讓阿秀看出破綻，便故意編造了一套這半山腰如何陰森可怕。并描述這山腰三五里不僅無人家，而且經(jīng)常還有猛獸出沒，說不定被猛獸吃了。如果不被猛獸所吃，也有壞人把你抓去，看你這漂亮的姑娘，那個不愛呀！……他的這番話，果然湊效,說得阿秀不寒而栗。

 一個弱小的女子，在此種情形下，心里真的害怕了起來。但阿秀仍然盡量冷靜，然后開口問道：

“請問這位好心的大哥，這里離鎮(zhèn)上有多遠(yuǎn)？能不能把我送到鎮(zhèn)上？我給車錢?！?/span>

“大概三五里吧，錢都無所謂，也是順路為人幫忙解困，行，當(dāng)然可以！”他花言巧語假裝高興地說。

 上車容易下車難。上了他的車，一切只有聽便于他的擺布了。

 癩五，把昏頭轉(zhuǎn)向的阿秀不費吹灰之力拉到山腳下自己的家。阿秀莫名起妙，急問道：“這是什么地方呀？”他回答說“自己的家！”這時他雙眼放出餓狼般的猙獰目光和冷酷。緊接著把阿秀推進了自己的房間，一把大鎖鎖了，任憑阿秀哭喊，置之不理。此時，可憫的阿秀陷進囹圄，喊天天不應(yīng)，喊地也不靈，可憫的阿秀呀。晚上，不管阿秀愿不愿意，他餓狼般的實施了強暴。

“天啦！沒天良的，缺德喲！”

 在這座屋子的東頭，一個七旬老人躺在床上，孤寂呻吟。老人常年因病臥床不起，又無人照料，經(jīng)常是吃了上餐沒下頓，身體十分虛弱。老人聽到尖叫的女人聲，知道是兒子又在做敗壞祖德之事，因此大罵癩五。罵著罵著，喘氣不上，加上動了肝火，一氣之下，氣絕身亡。

 老人斷氣后，癩五，可有點亂了手腳。但不哭嚎，只是悄無聲息地把他老父的房門鎖了起來。他拿定主意, 準(zhǔn)備天未亮先把阿秀送進山里。他把阿秀捆在竹簍里，嘴巴用毛巾捂住，頭上蓋了一件衣服，像“豬八戒背媳婦”就上山了。

 再說阿秀，雖然身高1米5出頭，但弱小的身材不足八九十斤，這對他來說簡直像抓小雞，輕而一舉。那竹簍，是他從山上背柴或背木炭用的工具。每次一百五六十斤，從山上背到山腳，大約五六公里，并且全是狹小的土路，但他仍健步如飛。他為何天未亮要背阿秀上山？又為何捂住阿秀的嘴，蓋上衣服？這一切都是怕鄉(xiāng)親們發(fā)現(xiàn)，全是?！安m天過海”的把戲。

深山里有一個天然山洞，十分僻靜。洞內(nèi)有一山泉，清澈甘甜，冬暖夏涼，從石縫里流出，又從巖縫中流走。洞內(nèi)常年溫暖如春，夏不熱冬不冷，尤其在洞內(nèi)儲糧儲物，從不變質(zhì)，真是天然寶庫。洞門向東，門前是一塊平地，寬約5丈，長8丈，他爺爺圍著山洞口，栽了青一色的杉樹。哪棵棵杉樹長得參天筆直，并且非常密植，每棵樹之間伸不出拳頭，營造了一個天然舒適的山間庭院，可謂名副其實的“山中桃園”。他爸，為了防止毒蛇鉆進去，特意外加竹鏈，這樣連老鼠都進不去了。庭院內(nèi)又喂養(yǎng)了一只大黑狗，這大老黑，特別能篤行職責(zé)，無論早晚，一旦外面有什么動靜，就吠狂。它的狂吠不僅為主人報信，而且虎虎生威，驅(qū)散了各種來犯或路過的野獸。大黑狗又是優(yōu)良的獵犬，野兔、山雞，是它的美餐，只要它走出院外，輒為飽食，而且還能幫助主人捕捉到獵物，為主人賞山珍美味。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洞外西邊，有一平坦肥沃的土地，大約2畝。這是洞主世代開墾的山地，是為長久居住自耕的食物來源。為防止野豬對作物的侵害，照樣把園地四周栽了杉樹，并且密植，樹長大后形成綠色屏障。這園地適種玉米、紅薯、棉花和蔬菜瓜果，旱澇保收。

 “你就在這里，這是我們的家。我下山把事辦完再上山，這里有吃有喝，不要亂跑。外面大黑狗你是看見的，把你咬死吃了我不管。外面有野獸毒蛇，千萬不要走出洞門，否則就會死于非命！” 他對阿秀說。他為防止意外，把洞內(nèi)刀具、利器和麻索收拾好放到院外，把洞門一鎖，急忙下山了。

 極簡單地安葬了他父親的后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十一

 第二天太陽西下的時候，他回到了山洞。他帶回一些酒肉、米和面，還有醬醋茶。他生火做飯，知道阿秀二天沒吃，特意做了些肉菜和羹湯。

 “吃吧！就這么過吧！晚上害怕嗎？這里很安全，只要不走出這個庭院，安全得很?！?/span> 他有意無意地說。

阿秀滿面淚跡，抬起頭看了一眼癩五，這才看清了他的相貌。

“你為什么這樣？”阿秀終于說了一句話。

“沒辦法，你看我這副模樣……揀個美人也是福呵。這里能種糧種菜，這么大的山里，有的是野蘑、木耳，還有竹筍，能燒木炭，你看我這身力氣，保證有吃，有穿，我只要你給我生兒育女就行，將就吧，委曲你了。”癩五把心里的話倒了出來。

 阿秀明白了“工具”的處境。這“工具”究竟是“賣”、“買”、還是“撿”？

 苦水難倒，強壓怒火。她仰望星天，兩眼癡呆地凝望著飄來的烏云，她不知今后的陰晴雨雪，一聲長嘆，“天啦，難道我就是這樣的命運？公平嗎？又是為什么？她想哭，想在母親懷里放聲大哭，哭七天七夜把苦水全倒出，但欲哭無淚，只有吁天，母親啊，觀世音啊，上天啊，救救我……”她想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十二

 人生對親情的牽掛和思念，自然是人性的基本功能。世上只有媽媽好，有媽的孩子是個寶，沒媽的孩子是棵草，是世間對媽媽的親情最真實、最深刻的表達。阿秀日夜?fàn)繏焖寄钅赣H，可她母親也日夜?fàn)繏焖寄钆畠?。離別不足半年，但這半年好像是熬了三秋。日日夜夜想，日日夜夜盼，每逢接到女兒的來信和錢物，總是如見到女兒一樣，精神振奮，熱淚盈眶。夢中母女相見，喜樂無窮，擁抱、歡笑、親情、溫馨，無與倫比。近來，特別是接到女兒寄回的3000元匯款，心里既高興，但也仿佛預(yù)感到一種不詳?shù)囊苫蟆５敢苫蟛粫蔀楝F(xiàn)實，無意她摸到神龕前叩拜，“保佑我的秀兒吧，讓她幸?？旎?！” 母親想。母親為什么會產(chǎn)生不詳?shù)囊苫?？一個基本點，掐指一算，秀兒離家不足半年，前段時期曾寄回300-500元的，為何現(xiàn)在有3000元寄回，明顯有不明來源之嫌。精明的母親為此找人給秀寫了多封信，特別問到這個問題，但寄出去的信如泥牛入海概無音訊。這個善良勤奮的母親，更多的疑惑存于心頭，仿佛是千斤之石所壓，日夜不得安寧。她祈盼秀兒能早日回來，她祈禱菩薩保佑可憐的女兒，但既不見信，亦不見人，讓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受盡苦難的母親在牽掛和思念中度日如年。最后，由于牽思過度，傷心積慮，茶水不進，悄然永別了人世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十三

 光陰似箭，轉(zhuǎn)眼就過了半月有余。流淌的時光中，阿秀的身體時而泛酸和有時嘔心，而且由輕到重。她不便流露。開始她以為是感冒并不在意，后來越來越頻患，她才意識到是否是身孕，“天啦，這叫我如何是好？” 她暗自驚嘆。

 母愛是人間的真諦。她思念母親，寫信沒紙，寫了又如何寄出？電話無機，因此完全斷了與母親的聯(lián)系。又沒有收到母親的來信，這可如何是好？她獨自坐在庭院里，坐立不安，呆呆地仰望藍天，除了興嘆就是淚水洗面。狗通人性。當(dāng)阿秀孤獨地坐在庭院吁天時，大老黑便主動地走到她身邊，站著或臥著緊緊依偎著她，當(dāng)阿秀吁天自語的時候，它也低低地發(fā)出吠聲，并且機靈地用舌頭輕輕舔著阿秀的手背，或伸出前爪搭在阿秀的腳背上，使阿秀體驗到溫情的寬慰。她仰望著一路高歌的鴻雁，她癡想，鴻雁啊，能給媽媽捎個信嗎？幫我哪敬仰的、可憐的媽媽，問一聲現(xiàn)在好嗎？有水喝、有柴燒嗎？口糧吃完了嗎？還有哪失明的眼疾現(xiàn)在能看到光明嗎？她惦念著給母親寄的那筆3000元錢是否收到？若是母親沒收到，把款退回來，我也收不到。這該怎么辦呀！

 每當(dāng)想起和媽媽在一起的溫情，她后悔不該離開媽媽，她在，媽媽就有人照顧，生活雖苦，但溫馨常在，如今，母女各在一方，影不相見，音不相通，天啦，如今女兒在這里，如在牢籠，現(xiàn)在的他，只知那方面的表現(xiàn)，其它的冷若冰霜。

 媽媽啊，女兒在您身邊，常聽您對女兒的教導(dǎo)。您常說：“作為女人，最珍貴的是貞潔，它比什么都重要，夫是蘿卜妻是坑，婦道的貞節(jié)是受世人尊重的起點，千萬莫亂來。百善孝為先，淫為百事亂?！笨涩F(xiàn)在女兒違背您的諄囑，您能原諒女兒嗎？說到身孕，按最后的假期推算，他應(yīng)該在前，但是他們兩個人時間挨得很近，到底是誰的孽根？這讓她為難了。她下定決心嚴(yán)守秘密。

 媽媽啊，您常說：“人在這個世界上，勤為貴，勞動創(chuàng)造財富，勞動創(chuàng)造幸福。勤是搖錢樹，儉是聚寶盆，懶惰是敗家子，自己有雙手，吃別人剩余的渣食沒味道，吃自己勞動創(chuàng)造的成果才是最幸福的，也最甜蜜。儉為簍，到手的財富不節(jié)省，奢侈就是人為的貧困。”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。女兒記住了你的教導(dǎo)，但女兒現(xiàn)在的處境，不是不想“勞”，也不是“侈”，是上了哪個魔鬼的當(dāng)呀，哪個該死的……

 阿秀的分娩就在山洞，缺醫(yī)無藥，好歹阿秀順產(chǎn)，母子平安。但嬰兒滿月后，感冒發(fā)燒，未下山醫(yī)治，就夭亡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十四

 人生的路是曲折坎坷的，但盡管曲折不平，自己的命運應(yīng)該由自己所把持。如果命運一旦由別人所操縱，就是扭曲的“麻花”，當(dāng)這種麻花降臨的時候，就是人生最大的不幸或災(zāi)難。

春風(fēng)化雨潤無聲。阿秀的不幸，也許陽光會復(fù)活那破滅的心靈，也許永遠(yuǎn)……

2018年8月-2019年3月，根據(jù)《春苑》集《祈福》短篇小說改寫成中篇。

    原名，張治炳，男，漢族，湖南省洞口縣人。青海省第七地質(zhì)礦產(chǎn)勘查院退休工人。中國國土資源作家協(xié)會會員。著有社科《科學(xué)社會主義在社會發(fā)展中的實踐》，文藝小集《春苑》

 

 

(編輯：作家網(wǎng)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