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人面前有條道,但這道可由不得你想去哪就通哪。
不信,你來看看我的經(jīng)歷。
自我曉事起,我想過許多出人頭地的道道。如:開頭想做作家,拿個諾貝爾獎光宗耀祖,可寫過幾篇狗屁文字卻知這不是個常人干的活兒,文章難寫、寫了難發(fā),即使發(fā)出一篇也抵不上人家一只麻將子兒或嘴兒上叼的一支煙;就改想當(dāng)將軍,想想人家拿破倫的威風(fēng),就醉得不行,可如今天下太平,新中國半個多世紀(jì)才打了幾次戰(zhàn)?就是打了也是炒盤青菜,沒炒出一個拿破倫,這將軍還有什么指望?憑我的派頭和德性就又想著做個上海灘的蔣介石,耍風(fēng)流是天下最神仙的活兒,可又沒當(dāng)年上海灘的大氣候,即便有,還擔(dān)不起掉牙禿頭的風(fēng)險;看著報紙上中國幾代幾代領(lǐng)導(dǎo)的,腦海里就浮現(xiàn)鄧小平同志,于是心里一熱,便思維上又改行做官。
這年的夏天,鬼使神差的還真進了一家鄉(xiāng)政府。從此,我的做官生涯開始啦。
君不見,本官身高1.75米,體重65公斤,方臉闊額,重鼻大嘴;凡是天南海北、碧落黃泉的話頭,我一開聊沒三兩個小時不能歇;若是同僚們?yōu)闋帣?quán)奪利而明槍暗箭致使勢不兩立時,只要我三寸不爛之舌一搖,立時就能起到化干戈為玉帛的奇效。頗具政治外交家素質(zhì)吧!
閑話少說,言歸正傳。
當(dāng)下,單位都先后進行車改了。在我們鄉(xiāng)下,特別是鄉(xiāng)鎮(zhèn)政府,自行車又吃香啦!
且說某日我有了一輛自行車。
那天剛開完鄉(xiāng)干部會,大家便如出巢的黃蜂往各村涌去。頭兒一口把我從人縫里叫出來,我跟著轉(zhuǎn)了個彎兒,頭兒就交給我一輛說舊也算不得舊的永久牌自行車,說:“這車從此就歸你管了。丑話說在前面,從此遲到一回扣工資30塊,如果丟了車,除扣發(fā)一年獎金外,還得停工資一個月!”我一個立正道:“謝謝頭兒!時到人到,人在車在!”
人未上任,職稱什么的也還沒個屁影,就先配了部官車,雖然才兩個輪子,但我想,以此推測,距四個轱轆的時間也只是指日可待的事兒。難怪這官兒能做得讓人上癮!
待我知道事情原委后,我對頭兒更是感動得五體投地。原來,鄉(xiāng)政府房子緊張,家在本鄉(xiāng)的干部一律不給安排住房,都回家住宿??紤]我家住在偏僻山區(qū),且屬鄉(xiāng)村小道,根本無交通車可言,但鄉(xiāng)里經(jīng)常隔三差五、有白沒黑的開會,我這官實在不好做,于是才給我配了專車!
老兄,你可不要為我高興得太早啦!正是這部毫不起眼的自行車,把我的仕途輾得面目全非!
這是一部十分淘氣的自行車!
從表面上,一點也看不出這自行車與其它自行車有什么不同,但我怎么也不曾料想,自頭兒手上把它接過后,這小子就與我較上勁了。
這車的樣子說新也不新,說舊又不舊,車身黑得賊亮,鋼圈還白得有點剌眼,如果你一定要我以兩個形容人的詞語放在它身上的話,那么用“西裝革履”、“溫文爾雅”兩詞一點不為過。我從頭兒手上一接過來感覺特別的好,當(dāng)然是除了“西裝革履”、“溫文爾雅”,而是一蹬就跑、一剎就停。多好的一位伙計!我,包括任何一個人,當(dāng)然不會知道它原來是位道貌岸然的家伙!
上班兩天,我領(lǐng)頭兒之旨處理了五件事,這五件事件件辦得油光水滑,不同凡響,把我的才能顯山露水出來,致使全鄉(xiāng)上下對我的小名婦孺皆知,甚至縣里一名副縣長還親自找上我的門,之后,把一只左手搭在我的肩上,要隨行記者拍了一張相片。僅這張相片,就讓我把頭兒心中的位子一下子占了不少。
是第五天吧,頭兒又交給我一項光榮任務(wù),說:“明早8點省領(lǐng)導(dǎo)要來檢查爭先創(chuàng)優(yōu)工作,你在8點以前能寫出個萬兒八千字的匯報材料么?”我心下說,這不是小兒科!嘴里卻說:保證完成任務(wù)!
這天的下午,太陽西斜,我摟了三五公斤資料,偏腿上車,輕快地蹬著,追著西沉的太陽,嘴上學(xué)著火風(fēng)的腔調(diào),叫著“妹妹,妹妹,妹妹喜歡我!”
早上七點準(zhǔn),我身懷手稿,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、洋洋自得地騎車離家上路。從家到鄉(xiāng)政府大院騎車只要二十來分鐘。為了讓頭兒知曉我肚中貨色,于是特意早趕了四十分鐘起程。
豈料人意不如天意。車過南山岙,剛剛進入由村入鄉(xiāng)的官道,“嚓”地一響,踏腳板陡然壞死,把我搞了個人仰車翻。我躺在地下把眼前的金星趕走后,才看見我的自行車此刻正斜倚在一棵樹上雙手操后地打量我。我一把把它摟姑娘似地摟過來,全身撫摸一遍后,沒發(fā)現(xiàn)任何一點不對勁的地方。再搖了幾下踏腳板,仍然轱轆轆地歡轉(zhuǎn)著。沒病,自行車丁點病沒有,除我膝蓋上少了一塊皮外,自行車安然無恙!
于是,我放心偏腿上車,只蹬了兩圈,又是“嚓”地一叫,再一個人仰車翻。一檢查,踏腳板仍然轱轆轆歡轉(zhuǎn),問題出在后輪上,后輪不轉(zhuǎn),卡死了。原因呢?原因卻不容易找了:鋼絲沒斷、剎車卡沒挨著鋼圈、鏈條咬齒正常……真是活見鬼!毛病出在哪兒?我繞車四五圈,如待不明飛行物。如此反復(fù),二十來分鐘過去了。老天,今天非同兒戲,省領(lǐng)導(dǎo)來了,我沒來,頭兒就成了個啞巴頭兒,明兒還有我的活路!萬般無奈下,我急中生智,將自行車往路邊一摔,撒開腳丫子就要跑。腳還未落地,頭兒的話已經(jīng)在耳邊響了起來“如果丟了車,除扣發(fā)一年獎金外,還得停工資一個月!”。扣錢事小,但這是公物,萬一被人家偷了如何交得了差?我只得又回到車旁,如一只斗敗了的公雞,毫無招式,只好從頭到尾一個部位一個部位地檢查擺弄,一時竟忘了時間這一說。
正在我大汗淋漓、一籌莫展時,“嘀”的一聲尖叫,嚇得我靈魂出竅。一看,是頭兒來了。頭兒怒目圓睜,向我伸來一只手臂,那只歐米茄閃著白光,“你是目無時間還是目無王法?”頭兒一開口就把我擺弄自行車的動作定了性。我立馬癱軟在地,如山本太郎面前的漢奸:“是!是車子壞了!”同時,一手將稿子從身上掏出向頭兒遞了上去。頭兒聽我說車子壞了、稿子寫好,臉面才稍有松弛,但口氣仍然生硬,“哪兒就壞得這么巧!”我委屈地指著后輪說:“一點也不肯轉(zhuǎn)!”頭兒十分關(guān)心地上前,將車子扶正,使支撐支在地上,然后一腳踏在踏腳板上,不想,“茲——”地一聲,后輪飛轉(zhuǎn)自如!頭兒將車子一掀,一把從我手上奪了稿子,丟給我句“扯雞扒蛋!”后,上車揚塵而去,那股氣浪把我沖了個仰面八叉。
我爬起來,頭兒已了無蹤影,只有邊上的自行車還在“茲、“茲、茲”地向我發(fā)著怪笑,我上前一把將車子提了起來:“玩兒我啦!”當(dāng)我腦羞成怒又喪魂落魄騎上自行車時,我的官車如一位得勝的小把戲,載著我一路嘻嘻哈哈地追向頭兒。
讀到這兒,從此頭兒將如何待我,你已經(jīng)比我更清楚的啦。天地良心,這回千真萬確是車子搗的鬼,并不是我“扯雞扒蛋!”但除了我自己外,誰會相信呢?但即或天下人都相信也沒有用,因為頭兒比我還清楚這回到底是怎么個事!
我說,這官做不成了!另一個我說,一定得做成!兩個我一合計:千條萬條少說多做是根本的一條!對,用事實說話,用成績說話,路遙知馬力,日久見我心!
這日起,我見了頭兒如鼠見了貓。還好的是,自行車知錯就改似的,沒再難為我,如聽話的老子,天天背我上下班。
如何打破這個窘局?我想除了工作之外,寫文字的特長還得發(fā)揮好,應(yīng)該寫些涉官文章出來,從這個角度使自己洗身亮相。兩個月下來,我的良苦用心初見成效:《漫談歷代皇帝的涉農(nóng)政策與鄉(xiāng)級政府興衰》發(fā)表在一家國家級的大刊上;還有一篇近兩萬字的《從撒切爾夫人的生活習(xí)性看大英帝國的市場經(jīng)濟》刊用在一家全國頗有知名度的經(jīng)濟管理雜志上。這兩炮還真管用,不但再次形成了鄉(xiāng)政府大院內(nèi)所有目光的良性聚集,而且引起了市委政研室一位副主任的注意——指名要我參加全市性的一個論壇會議。當(dāng)然,天大地大,也沒頭兒見了我開始點頭了的效果大。
更想不到的是,聞名省內(nèi)外、年創(chuàng)利稅超億元的蒙尼墨三量公司總裁皇果拉黑斯先生竟然聯(lián)系上我了,約我某月某日到市里他的子公司里去坐坐,電話里一再說要向我請教!接到皇果拉黑斯先生的電話,我三天三夜不能入眠。試想,如此的皇果拉黑斯先生還不和省、市領(lǐng)導(dǎo)是拍肩摟背的哥們?與皇果拉黑斯先生搭上線了,好果子有得吃的。他在領(lǐng)導(dǎo)面前一個建議,我這官兒不就一溜做上去啦!屆時,我就成了頭兒的頭兒。***,這官兒還真容易做得上。這官場上的事還真是眼睛一眨雞變鴨、眼睛一閉鴨變雞。
這日,我把頭梳成三七開,套上一身行頭,蹬上我的官車如坐春風(fēng)向市里招搖而去。
鄉(xiāng)政府距市里28里路。為了盡早見上皇果拉黑斯先生,我嫌路太長了;為了我這付派頭、這個宏偉開端讓路人皆知,我又嫌路太短了。所以,蹬車的速度一下子竟把握不了,我也不知道是要蹬得快還是要蹬得慢。
在距市區(qū)還有五華里的地方,我的自行車又壞啦。這一回,壞的是車頭,車頭不轉(zhuǎn)人轉(zhuǎn)!車頭向右了,就一直向右,直至把我轉(zhuǎn)下右邊的路基和水溝;待我重新把車子扶正,車頭又向左了,騎上去,便一直向左,哪怕左邊是萬丈深淵!冤家,皇果拉黑斯先生約我下午五時會面,人家一寸光陰一寸金,日理萬機,那能耽誤得起!現(xiàn)在已是下午四點一刻!這回我吃一塹長一智,曉得這家伙是故伎重演,有意與我作對,不誤了我的時間和良機是絕對不會罷休的。因此,我看也不看這家伙一眼,也不找自行車修理店考慮檢查修理的問題,“本官才不上你小子的當(dāng)哪!”我拍了拍了車兒,如看穿一位頑童的把戲。我干脆將車子晾在一邊,自個兒到路邊上攔起公共汽車來。好不容易等來了已經(jīng)“聯(lián)營”的私人公共汽車,車主見我身后還躺著輛懶死的車子,問“還有單車?”我點頭后想幽默一下,說:“車騎車了?!避囍骺刹⒉恍蕾p我的幽默,拋來一句:“八塊錢!”,“天,一個人的價呀”我叫起來,還沒等我的聲音稍息,車門已經(jīng)“茲”的一聲就要關(guān)了!我趕忙一邊掏錢一邊搶鉆門縫,一疊聲地喊著“給給給給!”車門再次開啟,我回身一把操過自行車,象擰起一只烏龜往車肚子里摔去:你媽的,本想騎你省幾個錢,你老兄不僅倒打我一耙,還仆人變主人坐起車來了!而此時,單車的轉(zhuǎn)鈴歡快地響著,一付陰謀得逞后開心十足的樣子。
客車到站后,我將單車提下。但是,這家伙還沒玩夠我似的,上車時車頭向左,此刻還一副堅貞不屈的樣子一直向左。
此時的我,心急如焚已經(jīng)不能形容了,因為,距皇果拉黑斯先生的蒙尼墨三量公司還有一條街的距離。如何是好?一路上歷盡千辛萬苦把它護到此,要是丟了怪可惜的;如果打的把它掛在的士后面,更是不可能,即便我舍得掏錢,司機也擺不起這個譜。我已急得大汗淋漓。好在我比單車到底更聰明,片刻便計上心頭。這時,我棋高一著的樣子拍了拍單車:“對頭,難不住我啦!”
我把一輛人力三輪車招下,價也沒講,就把單車從地下向車斗上摜去。單車四仰八叉地占著位子,使我再無立錐之地,只有一只腳塞進單車三角架的空子,一只腳懸空在三輪車外晃蕩,身體大半撲在單車上,一路嘰哩呷喇地向蒙尼墨三量公司顛簸而去。
來到蒙尼墨三量公司大門口,我再無暇與單車計較,管它車頭此時向左向右,順勢將它往花欄里一拋,埋頭扎進公關(guān)部。
一個保安一類的人把我引進董事長辦公室,抬頭一看,時過五點十分!揉了揉被汗水漬得辣辣的雙眼,頓時眼睛一亮:一件十分暴露的迷人優(yōu)物映入眼簾,優(yōu)物背靠一張看起來比人皮還珍貴的皮沙發(fā),纖指夾支細如牙簽的女士煙,高翹起一只跟兒又高又尖的皮鞋,十分不屑地向我吐著煙圈。
我手忙腳亂地敬上一支軟包裝的芙蓉王煙,問道:“請問,皇果拉黑斯先生……”優(yōu)物估計早就知道我就是那個應(yīng)邀又誤時的那個文字作者,她接過我的煙,蘭花指輕彈,芙蓉王暈頭轉(zhuǎn)向地幾個跟斗云翻到我的背后去了,“要不是老板要求不能亂扔垃圾,我早把你扔出去了!幾篇雕毛文章做毛就雞變鳳凰了!”說完,優(yōu)物點著鞋跟、扭著屁股啟開一扇日本式的木門飄然而進,留給我兩瓣使人浮想聯(lián)翩的屁股影子。良久,我氣不打一處來,學(xué)著北方人的口腔叫罵一聲“狗日的屁股!”
剛回到我的單車旁,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:“拉子,回家么?!”
我舉頭一望,見是我高中時的同學(xué)、現(xiàn)在市里謀職的西子。“怎么在這兒?”
西子說,公司宣布明天放假,所以下班了就想回一趟家。此刻,西子正在這兒等公共汽車。
說起公共汽車我就來氣,于是把來路上與公共汽車的遭遇說了一通,并發(fā)誓說:“這輩子寧愿騎自行車也不坐這霸王車!”
西子說:“那我至少今天不坐這個車就搭你的車吧?!?/p>
我心下一震,望著迷人的西子,正中下懷。這時我才想起跟我過不去的自行車,不知我得意,這老只配不配合我得意?為了驗證單車的態(tài)度,我把它扶起來,擺擺剛得過歪脖子病的車頭,竟然完好如初,向左向右自如得很!這色鬼,遇上美人就靈啦!我心中罵道。上車前,我仍不忘對蒙尼墨三量吐一口痰:“此人不留爺,自有留爺人!”
可惜太陽看不著成雙成對的我們啦。
披上西天的云彩,我如撿了個金元寶,載著我的小美人,心旌搖蕩把家還。
車出城門,我倒巴不得后輪不轉(zhuǎn)呢,可它偏跟我作對,象是它老兄的西子,后輪轉(zhuǎn)得風(fēng)車般活絡(luò),眨眼工夫就把寶貴的八九里地送給了皇果拉黑斯。
我的話頭正酣,下腹卻沉甸甸起來,想屙尿了。面對一個黃花閨女,這屙尿兩字如何說得出來?再說路兩旁連廁所的影子也沒見。真是車子不怪,褲襠里的作怪!一路來我們談得幾多開心,現(xiàn)在全被下面這一壺給攪了。原來謀算著慢慢蹬、細細談,美美的好好享受一段共產(chǎn)主義生活。這下好了,蹬得慢,更長時間見不著廁所;蹬得快,下面愈加急得慌,真是慢又慢不得,快又如何快。
已天近黑,對面已是迷迷糊糊的。好容易到了上無人家下無店的大石巖,我忍無可忍地叫了聲:“西子下車!”,將車子往西子一塞,撒步奔向大石巖。東西還沒有掏出,褲管里已有了一陣熱溜溜的感覺。過年啦!
我整裝完畢想重新蹬車上路時,隨著鏈條喀嚓一聲,我們兩在地下抱成一團。這回我倒有點感謝我的官車,終于讓我不明不白地占了個便宜。良久之后,覺得再如此抱著人家就顯得流氓了,于是我才裝著希里糊涂地站起來,坐在路邊,并邀西子也坐下歇一會。西子不肯,“我向家里打過電話的,這晚了不見人,會作急的!”。說著,她自己去推車,可是,自行車我自巋然不動。西子在這漸濃的夜色里禁不住哭了起來。我這才急了,認(rèn)真地檢查起自行車的情況來。借著夜色,發(fā)現(xiàn)原來是鏈條脫齒了。這本來是個很好處理的問題,但是,無論我下了多大的力氣,鏈條就是不肯歸位。西子見狀,急得大哭起來!我嚇得忙丟了自行車,躍上路基想攔過路車。
我剛站好,一輛摩托車亮著雪白的燈光,把我罩住,“嘰”的一聲尖叫停在西子身邊。
“西子!”從摩托上跨下個牛高馬大的人來。
原來這人是西子在城里新交上的男朋友,他下了班去接西子,聽西子的同事說明了情況,就騎車追了來。
“怎么回事?”那人見西子淚流滿面,逼視著我。
我好不掃興,事不關(guān)己地說:“車子壞了!”
“車壞了?”那人狐疑地走近車子。
“鏈條脫齒了?!蔽姨翎吽频恼f。
那人果然就去檢查我的單車。沒成想,他一推,單車好好的。我嚇了一跳。
西子望我一眼,“呀”的叫了聲撲向她的男朋友。
還沒容我回過神來,那人向我腮部揮拳打來,我一個倒栽蔥,滾下黑沉沉的路基,西子的驚叫刺耳的傳來:“這個流氓!”
車子又一本正經(jīng)了,我哭笑不得,它卻心滿意足地把狼狽相十足的我載了回來。
回到家中,鏡子一照,我已面目全非,左腮上已經(jīng)隆起拳頭大的一個饅頭,兩顆門牙已經(jīng)不知去向。
還有更叫我受的。第二天我撫腮遮嘴去上班,鄉(xiāng)里已熱成一鍋粥——這兩個婊子養(yǎng)的已告了我一狀!
頭兒闖進我的房間,不問青紅皂白,一腳朝我屁眼上踢來,然后“嘭”的一聲甩了門揚長而去。待我歪臉裂嘴的將手從褲襠里抽出來一看,一張兩寸見方的屁股皮已血肉模糊地粘在手掌上。
這張屁股皮如今還釘在我家中書桌的上方,就當(dāng)座佑銘讀罷。
同志們哪,這罪該萬死的自行車我還敢騎么?如再不交還頭兒,別說官做不成,說不定明兒個我的壽命就斷送在這小子手上了。這時我對自行車一下子恨之入骨。同時,十分羨慕起鼓浪嶼來,鼓浪嶼是個多么美好的世界,一輛自行車也沒有。但僅僅是羨慕罷了。因為,我不是鼓浪嶼的行政長官,依我我目前的能力,只有在家中把自行車消滅。推而論之,如果我是鄉(xiāng)長,我就有可能在一個鄉(xiāng)的范圍內(nèi)把自行車消滅掉。如果是縣長呢?省長呢?國務(wù)院總理呢?看來,要使處處都是鼓浪嶼,我還真的必須把官做上去,屆時,把自行車干凈、徹底地消滅掉!
班還得上,時間還得趕,車卻沒有膽量再騎了。
怎么辦?好在我年輕力壯,才十九歲,比正常人少的,也就是兩顆門牙。
我心生一計,早上起來跑步上班,權(quán)當(dāng)鍛煉身體。幾天以后,我又將沙袋綁上腿,因為綁上腿的好處特別的多,比如有時睡過了頭,就下了沙袋,速度就快多了,能夠把時間搶回來。
開始,一天來回跑兩趟,路人以為我瘋了。漸漸的,人們習(xí)以為常,對我已不足為怪,甚至連我日漸如飛的速度也視而不見、無人覺察。
這樣,兩年過去了,我從未間斷一回。去年10月1日受命處理突發(fā)群體事件時,我下了沙袋,速度已經(jīng)是“一秒十米”了。
就在這一天的早晨,我正健步如飛時,國家體委的一個領(lǐng)導(dǎo)坐著車路過我們鄉(xiāng)時,發(fā)現(xiàn)我啦!
告訴你們,下一屆奧運會,我將是一名國家隊的田徑名星,摘取長、短跑的世界冠軍非我莫屬。
關(guān)于我的尊容,我的速度,我又是如何進入國家隊的,請你收看明晚中央臺的《新聞聯(lián)播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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